她睁着眼睛,本能的看向苏幕的方向——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结果却对上了他平淡到毫无波澜的视线。
后知后觉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每次帮她的苏幕了。
她挣扎了一下,力量悬殊太大,自救是不可能的,于是忍不住闭眼。
脖子被人箍住,她的头被迫偏到一边,露出脖颈大片的雪白。
匡玉见一旁那个男人始终平平静静并没什么反应,终于彻底信了他的立场,开始专注的在那一片雪白中寻找最契合他进食的角度。
在他咬下去的前一秒。
一道阴影罩在了他们的头顶,没有人察觉。
苏幕站在匡玉的身后,手起刀落——不,准确的来说那不是刀,是一把扇子。
有血溅在脸上,是冷的。
叶柠一下子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滴血的黑色扇面。匡玉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身子还是紧紧抓着她。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敢相信的看向苏幕。
地上的头颅也死死瞪着他,怨毒的说了一句,“你骗我。”
苏幕面无表情的一脚将地上的头颅踢向看不见的远处,回头之后立刻拉着她避进了废墟深处。
“苏幕,你不是和他一伙的,是么……”叶柠愣了半天,最后目光落到那个拉着她的手上,那只手修长有力,让她提了很久的心忽然就落了下来。
“刚刚在因缘墙上看到的东西,都记住了吗?”他停下来,又问了她一次。
叶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配合的点点头,“我全都记得。”
“好。”他满意的点头,仓促的解释道:“我们时间不多,匡玉很快会回来,等他的脑袋找到身子之后,就会回来找我们——直接的说,我打不过他。”
叶柠愣了一愣,想到了刚刚他狠厉又干脆的一次出手。
“那是偷袭,得手很容易。”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苏幕又拉着她往废墟深处走,“就算打得过,他死不了,早晚也会耗光我的力气。”
越往前视野越亮,天上落下金色的光线,云层深处似乎在发生什么变化,好像在积蓄某种力量。
叶柠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听着,想起他问了两遍的那个问题,不解道:“难道因缘墙里有东西能克他吗?”
“曾经的羌无是他的克星,可现在的我并不是完整的他,所以……”他看着前方的一个祭坛,淡淡道:“只能用你们的法子再流放他一次。”
叶柠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匡玉的身上已经有了流放之印,只要打开虚无之门,所有被流放之印标记的囚犯们就都会被门另一边的空间之力吸进去。
包括那些在凡世为祸世间的不死族人。
因缘墙刚刚已经重现了那个过程,原来苏幕让她记住的就是这个过程。
“你违抗天道打开极域和凡世的连接入口,就是为了开虚无之门?”叶柠只觉自己先前还是不够信任他,但她记住了咒语,也看清了祭坛的位置,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可是打开虚无之门是神才能做到的事情,我现在还只是凡人的肉身,拥有的神力也不过只有六分之一。”
苏幕抬了抬眼,“看天上。”
叶柠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凡世的十二颗星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黯淡,极北五星之一彻底亮了起来,她变了脸色,“难道他们都……”
“极域和外界的时间流逝不一样,极域一天,凡世一年。外面阴阳颠倒,五行逆位,亡灵和死尸遍布街头少说也有一年多了,十二神启当然要身先士卒,救凡尘百姓于水火。”他的表情毫不动容,“拿走的东西三千年才还回来,已经很迟了。”
叶柠看了看她的双手,天上的金色光线在她周身流转,明明这里是白昼,天上却能同时看到星辰和日月。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她站上了祭坛,张开双手仰望天空的方向,还没有颂唱咒语请求天道打开虚无之门。天际上已经云层翻滚,飓风盘旋。
苏幕站在祭坛下看着她,她忽然停下来,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喜欢泽川郡吗?”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皱眉,“你说什么?”
叶柠沉思了一下,说:“我哥哥住在泽川郡,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以后,我会去泽川郡买一座院子。”
他好似听出了她是什么意思,垂眸不作声。
叶柠见他沉默,停顿良久后,鼓起勇气问他,“我们这样算什么?”
其实她那时躺在他的棺木中时,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因为当时想同他合葬在一起,自然就思考了墓碑上该怎么刻——她总得有个名分才是。
但他的表情却似乎很寡淡,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上一辈子对你做了什么,你都看到了不是吗?你敢把幸福交到我这样的人手里吗?我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我只是他的恶,他的欲,是一半邪恶到连自己本人都要抛弃掉的灵魂。”
叶柠摇摇头,替他辩解,“你就只是你而已啊。”
苏幕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你不怕我再毁了你吗?”
叶柠微愣,片刻后轻声道:“又能怎么样呢?”
苏幕低声吐出两个字,“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晚实在抱歉了哭唧唧,今天还在上班,不过明天就休息了,明天双更补偿大家,可能会再虐个一两章,身体上的哈。。这一章本来想加肥的,怕你们等不及,先放上来了。
☆、天罚
叶柠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她睁眼看着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层, 它们就像凝聚起的青灰色雾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