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保持冷静。而跟魇气绞缠在一起的他都无法冷静的话,进入梦境的后果,逢岁晚不敢想象。
那个梦里,有漆黑的夜空,也有长明的灯火。
明明没有多大的联系,可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天星州的那个夜晚。
到处都是火光,城池里的灯火,宛如漫天繁星。
一袭紫裙的傅紫衣轻轻转动油纸伞,说:“咦,还有活人?”
回忆起那个画面,逢岁晚就觉得心口一阵钝痛,他浑身绷紧,藏在元神里的青萍剑都蠢蠢欲动。
他想拔剑!
不计一切后果的拔剑,斩向傅紫衣!
也就在这时,逢岁晚就感觉腰身一紧。
他看到梦境里,阮玉抱住了她自己梦到的那个莫问的腰。
明明抱的是梦中人,可逢岁晚却有一种感觉,她的双手仿佛也缠在了自己腰上,将他,和他即将出鞘的杀意都给紧紧锁住了。
杀意虽然消失,一股酸涩却在心中蔓延开,哪怕阮玉抱的就是她想象出来的自己,此刻的逢岁晚也觉得那场景十分碍眼。
他属于执道圣君的理智瞬间被击溃,而理智消失后,情感则占据上风,于是,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跨入梦中,身影跟阮玉梦到的莫问重叠,并将其直接取代。
等入了梦,逢岁晚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发现,阮玉的衣服是幽幽的紫,她手里,还提着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
傅紫衣初次露面的时候,因为她在拘魂,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青伞。而后,拘魂结束,她怀中,抱着的就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眼前的阮玉一袭紫衣站在灯火摇曳的夜里,手里还提着一盏兔子灯,若他刚刚没有控制住直接拔剑,会不会,把阮玉当成了傅紫衣?
阮玉的这个梦,因为她本身情绪低落的原因,一开始就被魇气所侵染,而这一次的魇气,仿佛变得聪明了许多,并没有直接出现那些恐怖的东西,而是将他心中潜藏的仇恨,跟阮玉的梦境结合在了一起。
逢岁晚的心剧烈跳动,噗通噗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就显得格外的清晰了。阮玉听到他的心跳,把头抬起来说:“你心跳好快哦。”
阮玉:“你很紧张?”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阴影好似被强光照射,再也无处藏匿,纷纷尖叫着退去。
阮玉:“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她松开环抱莫问的手,说:“花朝节了,我们去游河,赏灯呀。”
周围又有了行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然而,逢岁晚不喜欢夜晚,更不喜欢夜晚的灯火,他身体很僵硬,被阮玉拽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宛如一个没有神智的机关人。
他的不喜和厌恶都藏在内心深处,面上并没有任何显露。这是阮玉的梦,他怕魇气污染这个梦境,从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比如……
她被困梦中。
只是走在前面的阮玉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头,认真地问:“莫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游灯河?”
她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站在莫问面前,说:“你怕黑吗?”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是盛满阳光的湖泊,叫人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逢岁晚没有撒谎,他轻声回答:“有一点儿吧。”或许,他这么回答,阮玉作为梦主,就能让夜晚快点儿过去,用晨光代替这些灯火?
没想到阮玉竟然笑了,说:“不怕,我保护你。”
她将胳膊肘抬起,笑眯眯地道:“要不,你搂紧一点儿,靠我身上?”
逢岁晚:……
你就是逮着机会就占便宜呢,可真是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