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侯慈爱地伸出手,抚了抚儿子的头,道:“她是我的母亲、你的奶奶,我们因着她,也避不开这份责任。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姚家三代人都为了她,日夜不安。我的孙儿、孙女实不该再为之丧命了。所以,劲儿啊,孩子们就只能靠你来护着了。”
姚劲眼眶发红,沉默不语。
富平侯从书房的暗格里摸出了一件东西,递了过去。
姚劲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块材质奇特的牌子。这牌子比金铁要轻,却比木头要硬,可触之却不似玉石冰凉,倒让见多识广的他,一时没辨认出来到底是何种材质。
富平侯看着牌子上那独特的锦霞草图案,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美丽又倔强的少女……
姚劲看父亲发起了呆,等了片刻,才开口问道:“父亲,这是何物啊?”
富平侯眨了眨眼,道:“这原本是我的一件亏心事,总觉得下去之后,没法向你娘交代。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咱们姚家的后人,恐怕还要因这件错事才能寻出一条生路……
那是在你出生之后的第四年,我接了隆泰帝的任命,要去安顺出任守备。安顺那里向来以山多地少,民风彪悍著称。我知道隆泰帝如此安排,多半也是因为你奶奶身份特殊的缘由。
我把你们母子留在京中,独自赴任,不想刚到安顺就遇到了袭击。好在你爷爷留给我了不少好手,他们护着我,一路逃进了深山。那些追杀我的人,不知为何并没进山,而是守在了出山口的位置,不曾离去。
我和护卫们都受了伤,一时冲不出去,就只能另寻出路。结果,我伤口发炎,两日后就晕厥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时,就发现我们一群人进了一个奇怪的村子……”
姚劲给父亲倒了杯茶,听这位睿智的老者回忆起了过去。
“那村子里的人,各个都在眼睛上涂了两个大大的黑圈,乍一看甚是可笑。不过细瞧之下,我们惊讶的发现。这些皮肤微黑的村民,竟然个个功力深厚。而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的首领竟然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他们都喊她——童。”富平侯说到这里,停了半晌,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了起来。
“那叫童的少女与其他村民不一样,她竟是能听得懂官话,虽然说得不太流利,但也勉强能够交流了。
我们这些人有些伤得很重,但这个村子里的药草非常厉害,竟然陆陆续续把我们都治好了。
我当时起了贪念,就想把这些药草,至少是药方弄到,今后我们军队作战,也能救回不少士兵。
为此,我厚着脸皮开始与那个叫童的少女套近乎……”
富平侯老脸微微泛红,想起当初自己做的那孟浪之事,心中酸涩难言。
姚劲也从父亲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他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夫年轻时的花花事儿。
“咳,父亲年轻时,不吹牛,那是长得真不错。”富平侯抹了抹脸,说道。
姚劲闷笑了声,道:“我听奶奶说过很多次,说咱们姚家男人的长相一代不如一代,当初太爷爷魏国公长得完全不似凡人。到了爷爷这辈,虽说略逊于太爷爷,可也是被诸多公主争来抢去。奶奶还说当年为了嫁给爷爷,她可是把一辈子的聪明才智都给用光了……”
富平侯想起那个慈祥的老妇人临死前悔痛的模样,忍不住用力眨了眨眼睛。
“咳,所以你知道的,小娘子们总是容易被俊俏的郎君欺骗。我终于还是把那药方骗……咳,弄到了手。之后我们伤都好得差不多时,就准备离去。结果童一定要我们参加了果酒节后才许离开。
我想着这果酒节无非就是喝些果子酿的酒罢了,又因心里愧疚,就答应了下来。”
姚劲联想起父亲之前的不自在,立刻就猜到了,多半后面有一出酒后乱性的事儿。
果然,富平侯胡乱几句把自己干得坏事一笔带过,倒是对童所在村子的独特习俗耿耿于怀。
“我本来还发愁,自己这还没上任就弄出个女人来,回头让你娘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结果……那童丫头第二天一早就把我赶出了家门……让我被一群护卫偷笑了好几年……”
“噗!”姚劲实在没忍住,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富平侯抹了把脸,淡定地说道:“我当初可比你现在吃惊多了。我不平之下,就缠着童问,为什么要赶我走。结果童说,这是她们村子的习俗。说是果酒节上没管住自己的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必须要保持独身,直到第二年的果酒节。看童当时那模样,我感觉她是真的为自己没有把持住而格外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