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恩垂首道:“那是因为方争是个执法者,明法司就是大羲的执法衙门。而且方争自身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他嫉恶如仇,陛下说的为所欲为,其实应该是对他在处置事物上最大的放宽。”
“没错,也错了。”
陈无诺道:“没错,是因为你说的没错,朕当时就是那样想的。一个如此刚直的人,朕当然要给他最大的权限。可是,错在于他太过刚直,刻板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陈流兮呢?”
温恩问。
“他其实真的很像方争,最起码在嫉恶如仇这四个字上完全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方争活在条条框框里,朕给他的为所欲为四个字,是在大羲的国法之内,所以他反而很辛苦。”
“朕是不是没有对陈流兮说过为所欲为?”
“陛下没有。”
“那是朕忘了吧。”
陈无诺将批阅好的奏折放在另外一侧,此时已经是天快亮了,批阅好的奏折比还没有看过的要多很多很多,没有批阅的只剩下大概十几册。他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然后看了一眼天空上在最黑暗的时候却要提前退场的月亮。
“如果陈流兮早二十年出现。”
陈无诺看着月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意味:“那么朕就不会失去一个儿子,一个最忠诚的臣子,也不会失去最好的时代。”
他转头看向温恩:“朕知道江湖上很多人都在说,方争的传人在给他报仇。朕也知道,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其实都在怀疑陈流兮究竟是不是方争的传人。哪怕他有着无懈可击的玉虚宫背景,但还是不得不让人往那个方向去考虑......”
温恩道:“是啊,老奴听说,很多人都在这样议论。还有人说,陛下对陈流兮信任看重甚至是放纵,正是因为陛下知道他是谁,是出于对方争的愧疚。”
“愧疚?”
陈无诺忍不住笑了笑:“或许吧......可朕若是一个被情绪左右的圣皇,那么大羲可能早就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了。现在召唤灵界的那些东西肆虐,大羲圣庭不稳,各大家族勾心斗角甚至瞄着朕坐的位子......朕哪里敢以情绪左右判断。”
温恩:“所以,陛下知道的,这个陈流兮不是方争的传人。”
“他当然不是,他是......”
话说了一半,陈无诺忽然停住,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放话出去吧,给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一个态度......告诉他们,就说陈流兮是朕选择的人,他们不是说朕放纵陈流兮吗?朕就是放纵了,陈流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样就怎样!”
他一摆手:“去吧,把朕的原话传出去!”
温恩实在不敢相信陛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这真的不是情绪在左右判断吗?如果这个口子一开,陛下曾经苦心经营的那公正清明的形象,可能就会轰然崩塌。那些人会问,凭什么?
陈无诺看了一眼温恩的表情,微微叹息着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凭什么对不对?朕只问你一句......这天下是谁的?”
温恩顿时脸色变得惶恐起来:“是陛下的。”
陈无诺点了点头:“现在你还想问凭什么吗?”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天际的月亮上:“朕,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凭我是我就可以做任何事的人,很多人都忘了,所以朕要让他们重新记起来。”
与此同时,醉越楼。
这里是金陵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是长孙家的产业,长孙家一直很低调,可是他们可以低调,但别人不敢忘了他们长孙家还有一个称呼......后族。
从大羲立国至今,每一代圣后,都姓长孙。
长孙清愁是个很洒脱写意的人,他平日里的生活就三件事可以概括,吃饭,睡觉,玩。不管玩什么他都是高手,大到古玩法器珍宝,小到斗蛐蛐钓鱼甚至掷骰子赌钱,他都是高手。大羲有个最非常神秘的书画大家叫羲之,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这个人的一幅画能卖到堪比高阶法器的价钱。
在鉴宝界,有个叫非懂的人,一样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谁若是有无法确定价值的东西送到这醉越楼里,不久之后就会得到这个非懂的鉴定,而他的鉴定谁也不敢质疑。
不管是羲之还是非懂,其实都是长孙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