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又道:“当然,有的时候是一定要追究的……”
话还没说完,周嬷嬷进来了,神色略有些犹疑。
“出什么事了?”刘氏不由道。
“外头来了个人,自称是个大夫,说征大奶奶赊了他的医药钱。”
刘氏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和颜对宋如锦道:“锦姐儿,这便是一定要追究的时候。”
消息很快传遍了侯府。
二夫人拧着眉问道:“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欠了那大夫的医药钱?”
曹氏抿了抿唇,“确有其事。只不过……”
她还没来得及说个中缘故,二夫人便劈头盖脸训了她一顿,“咱们家缺这点银子不成?竟让人上门来讨,闹得阖府皆知,你说丢不丢人!”
曹氏委屈道:“娘,那个大夫医术不好……白白地将诊费给他,我实在不甘心。”
二夫人这才想起来问:“你找他看什么病症了?”
第37章 香闺冬暖
空气静了一静, 更漏“滴答”作响,曹氏支支吾吾道:“我嫁过来已经一年多了, 一直没能给大爷生个孩子……听说那个大夫治不孕症很有一手……”
二夫人怔了怔, 忙问:“那大夫是怎么说的?”
“他道我这种情形还要好好调养,我便信了他的话, 足足吃了三个月的药……”曹氏神色低落, 情绪却渐渐激动起来,“结果您也瞧见了, 耗了这么久的工夫,还是没有信儿……可见我遇上了庸医!他还想要诊费药钱, 门儿都没有!”
二夫人虽不常催他们夫妻两个生孩子, 但心里还是盼着抱孙子的, 现在听曹氏这么说,原本对她十分的喜欢和满意就降成了七分,神色淡淡道:“这种事, 自然是要慢慢调理的,旁人治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你才吃三个月的药,有什么好急的?”
“我倒也不急,只不过是想着有了孩子, 大爷的心也能定下来,好好读书考功名。”
二夫人见曹氏一心替自己儿子考虑,语气便和缓了许多,“那也该好好挑个大夫, 你来同我说一声,我给你往太医院递帖子,挑个医术高明的来。”
曹氏半低着头,吞吞吐吐道:“这种病症……哪好意思大张旗鼓……不瞒您说,我都不敢把大夫叫到府里来,都是自个儿去外头看诊的。”
二夫人点点头,“统共用了多少银钱?”
“四十两银子。”曹氏道,“已经付了一半……我想着他又不曾治好,剩下一半就一直压着没给。”
“二十两银子就值得你这么藏着掖着!”二夫人一阵儿气血上涌,“你是没见过钱不成!”
原先老夫人就说,曹氏出身商贾人家,定然锱铢必较,一颗心都掉进钱眼儿里,也不会有多高的见识。二夫人原先还不以为然,现在方觉得老夫人见微知着,高瞻远瞩。
“娘,我去看诊的时候又没有自报家门,我哪里知道他会找到府上来。”曹氏恨声道,“庸医!没治好还敢上门讨债!”
二夫人一语道破,“你坐的马车上难道没有侯府的徽记?你以为你把身份瞒得死死的,旁人连你是侯府的大奶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也有些倦了,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怀不上身子,就别老霸着征哥儿。我们征哥儿人品家世样样都好,多的是好姑娘想进门。”
曹氏闻言,便知道二夫人想帮宋征纳妾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受二夫人的牵制,倒不如将主动权捏在自己手里,于是勉强笑道:“娘,我这几日得了空就帮大爷留意着,一定替他挑个可心的姨娘。”
二夫人走后,春霖低声问:“大奶奶,咱们当真要给大爷挑个姨娘?”
“娘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拧着来不成!”曹氏烦闷得很,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却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冒火,“娘自个儿成天想着帮二老爷纳妾,现在又开始替他儿子打算了。我看她早就想往我院子里塞人了,一直忍着没说而已!”
春霖递了一杯茶过去,“大奶奶,您消消气,二夫人也是爱子心切。”
曹氏挥掌打翻了茶盏,想到日后会有庶子庶女在眼前晃悠,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忖了一会儿,道,“你替我瞧瞧那些个通房哪个性子温吞不生事,灌了药再送进府来。”
“大奶奶是说先前那些被您赶去庄子的通房?”
曹氏揉着额头,“她们本就是家养的奴婢,生不出什么风浪来。”她顿了顿,又问,“你觉得呢?”
“婢子觉得……倒不如让青娘子进府。”春霖自小伺候曹氏,向来一心替她考虑,“毕竟是自己娘家人,总好过外人来占地方。”
曹氏腾地一下站起来,“我都把她赶去登州府了,再叫她回来,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但很快她又颓然无力地坐了下来,“那起子通房也是我赶去庄子的,再讨回来,也是没脸。”
曹氏说着说着,竟掩面哭了出来。她素来要强,没哭两声就拼了命地忍住了,只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春霖顺着她的背,劝道,“大奶奶要不再缓缓?二夫人也没说立时就要姨娘进府。”
曹氏鼻子一抽,轻叹了一口气,“容我想想。”
当天晚上,二房便遣人送来了二十两银子,刘氏问着周嬷嬷,“可打听到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道:“二夫人说,她最近有些心悸,托征大奶奶在外头寻了个大夫,最近琐事多,便忘了给诊费药钱。”
刘氏也知道这是托词,没再多问,只耐心教着宋如锦如何将这二十两银子记进账本。
次日,雪下得更大了。宋如锦早起进宫,来回路上淋了不少雪,回府之后就病了。刘氏让她待在府里好生将养,她便称病不去宗学,又托人向端平公主带信,说自己不能陪她一起吃谢昱卿的喜酒了。
再加上很快就要过年了,宗学一直停到上元节,宋如锦能在家连着歇大半个月。
第二天早上,宋如锦赖在床上不起,采苹走进来,掀起床榻的帘子,道:“姑娘,该起了,巳时都过了。”
宋如锦翻了个身,背朝着采苹,咕哝道:“难得不去宗学,就让我多睡会儿嘛。”
采苹说:“皇后娘娘听说您病了,赏了一套粉彩十二月花神瓷杯,嘱您好好养病。”
宋如锦顿时清醒,自己坐起来,拥着被子问道:“瓷杯在哪儿呢?拿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