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她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流淌,每一片骨头都发出了无声的欢呼,压抑了十多年的本性正在悄然苏醒,偷偷的发出了第一声呼吸。
这可有点糟糕。
阿恬压着心口漫不经心的想到,可似乎又不是太烦恼。
专门为弟子开辟的住所位于浮空岛的最南侧,远远就能看到成片的黄色屋舍,它们并非规规矩矩的整齐排列,而是有些歪歪扭扭的组成了一座“小山”,仿佛是某个人喝醉以后随意把这些房子堆叠在了一起。
发放日常用品和分配屋舍的内务堂就位于“小山”的山脚,负责的修士长得颇具福相,特别是那个圆滚滚的肚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拍一拍。
“哎呀呀,岛上又来新人了,”胖修士笑眯眯的打量着二人,“我是整座岛的大总管郭槐,你们可以喊我郭师叔。”
这么说着,他从身后堆积如山的杂物里翻出了两套衣服,一人分了一件。
郭槐自称是北海剑宗的大总管,白恬可不敢真的就拿他当总管看了,她在来的一路上已经从侍剑童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抽风式讲解中搞清楚了北海剑宗这个非主流仙门的大概情况。
或许是为了约束这群无法无天的修真者,修真界是一个十分讲究辈分和资历的地方,每一个称呼都是身份的象征,不能张口胡来。由于北海剑宗没有太上长老,辈分的排行就跟着宗主走,在这一代的宗主飞升之前,与他同辈的修士皆奉他为师兄,而在他在位时入门的弟子,则全算为下一辈。
因此,北海剑宗永远只会同时存在两代人,同时,由于辈分要到宗主飞升才能重新计算,同一辈人里年龄相差几百岁也不足为奇。
什么?你问要是宗主飞升了,其他没飞升的长老怎么办?
不,不存在的。
成日被杂事缠身的宗主都能飞升了,能尽情修炼的长老还没飞升,你说这得废成什么样?
这种人,在淘汰率惊人的修真界,一般是活不到能为长老的那天的。
郭槐让阿恬和宋之程叫他一声“师叔”就表明,他与宗主同辈,正是立于北海剑宗金字塔顶端的长老之一。
侍剑童子的介绍也应证了阿恬的猜测,“这位是宗门的执事长老,公认的脱单老大难。”
“啥?”
最后半句太过惊世骇俗,宋之程忍不住惊叫了出来,只不过他的后半句也好不到哪里去。
“宗门不发媳妇吗?!老子听说仙人都是发媳妇的啊!”
“你是智障吗?”
阿恬恍然间还以为自己把心声说出来了,就听到侍剑童子继续说道:“你对这个全是老光棍的门派到底有什么误解?”
“全修真界论光棍数量,除了法华寺那群和尚就是这里了!”
晴天霹雳!
遭受了致命打击的宋之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凡人向往神仙时总是怀揣着最质朴的美好梦想,比如吃饱,比如穿暖,虽说宋之程怀揣的梦想有些不太一样,但到底还是质朴的梦想。
现在,他质朴的梦想被无情击碎了。
“被骗了……”他无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被骗了啊!”
一个大男人竟然就这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看的阿恬目瞪口呆,不由的把目光投向了在场辈分最高的那一个,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同样痛心疾首的胖子。
“可恶……这些话一定洛师妹教的,”郭槐捂着心口念念有词,“……被戳中痛处了,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明明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掌门师兄也还是独身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眼看了阿恬一眼,顿时埋头痛哭,“呜呜呜……我也想要童养媳……”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能听懂这个梗的人,阿恬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以示安慰。
作为一名修炼有成的修士,郭槐的抗打击能力极为出色,萎靡也仅仅是一下,就抹干了眼泪为两个新晋师侄分配屋舍和其他用品。
“一层的东北角还有一个空房间,就给宋师侄了,白师侄嘛,就去二十层的第二个房间吧。”
宋之程一听这话也不颓了,连“老子”这个自称都忘了,“为什么她在二十层而我在一层?”
郭槐一脸的沧桑,“因为北海剑宗的女性修士连二十层这一层都没填满。”
抬头望了望仅仅有五个房间的二十层,习惯性的抠了抠脚,宋之程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然而他想静静,有人却偏偏不让他静,正确来说,是有剑架不让他静。
“既然两位已经登记在册,就算正式成为了北海剑宗的一员,亲切的领路就到此为止,请靠自己执行下一个任务。”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惨绝人寰,侍剑童子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把阿恬和宋之程指使的团团转,两个人凭一双肉脚几乎跑遍了整个北海剑宗,就算提出异议也仅得到了“我只是个剑架,不会走路”或“认清你自己!我可是宗主房间里的剑架!”,前者专应白恬,后者针对宋之程,差别待遇十分明显。
郭槐是这么安慰快要气冒烟的络腮胡山贼的,“忍忍吧,女剑修是全修真界的宝物啊。”
阿恬跟着赵括到达升仙镇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哪怕在洗剑池里的时间不计算在内,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天也早就黑透了,更是加大了寻路的难度,等到她跑下这么一圈回到侍剑童子那里,已经快被如潮水涌来的疲惫淹没了。
除开惊人的攻击力,她自认与普通的大家闺秀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必定是不会有增强体力的机会的,遇上了不按牌理出牌的北海剑宗,自然也只能认栽。
不过北海剑宗这么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起码她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在浮空岛上迷路,入门任务虽然有折腾人的嫌疑,却真的让他们以最快的方式了解了这里。
擦掉了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有些体力不支的阿恬还是咬着牙走到了等待在原地的侍剑童子和郭槐面前。
面对面露疲色的少女,郭槐皱了皱眉,但他最终还是看了一眼侍剑童子,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没有说话。
“最后一项,”侍剑童子毫无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拜会大师兄。”
拜会大师兄?
阿恬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