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电话说了几十分钟,但是说来说去,商夏就没有听到过一句关心女儿的话,几乎全都是围绕着卫朗的,然后还会责骂林安南,怎么能干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她根本不想听林安南的解释,只是在最后蛮横地说道:“总之我不管,你必须把卫朗给我追回来,要不你就自己变得跟他一样红一样能赚钱也行!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就要结婚了,女方家里在我们这儿又有钱又有势的,人家女孩儿爸爸是咱们这儿财务局的局长,他们家就这一个独生女,以后什么都是她的!你哥哥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结婚的时候咱们家总得表示表示吧?我和你爸都老了,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也赚不到什么大钱了,这个钱肯定是要你这个亲妹妹来出的。卫朗那么好的男人,长得一表人才、又有钱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跟你说啊林安南!哪怕是跪着求你也要把卫朗这个女婿给我追回来,否则我们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就算死在外头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商夏简直听得目瞪口袋了。
这是什么样的当妈的啊?
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让她找那个男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复合,原因是那个男人有钱、以后能给她的儿子结婚出力?
林安南遇到了什么、或者说正在做什么以后打算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兴趣也完全不想知道。
就像是一个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安南的领导一样,给她布置好了工作、并且还规定了期限以后,就再也不去理会她了。
没错,这就像是对待一个工具一样。
根本不像是亲人、更不像是亲生女儿。
最奇怪的是,林安南居然习以为常,听到她妈这说,一点儿也不奇怪,更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挂断了电话以后,林安南就微微笑着看了看商夏——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的像是冬日里的艳阳,没有一点生气或者是悲伤的情绪。
不等商夏问,林安南就说道:“我是小地方出生的人,爸妈有些重男轻女,妈妈更严重一些。不过,好歹他们也把我养大成人了,对不对?”
所以她不会责怪他们任何事吗?
商夏默默地想着,没有说出口来——
从大魏来到现代以后,她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事,本以为不管什么都是现代更好的。
现代绝不可能会有旱灾或是水灾造成的易子而食、不会有落草为寇、更不会有什么黄巾起义……
这是一个和平而又富足安稳的年代。
很多的人间惨剧,在古代经常会上演的事情,在这里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可渐渐的她就发现了——
像是这一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社会里,还有这样简单粗暴毫不遮掩的重男轻女的事情。
在这个社会里,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是受一样的教育、在所有的行业里男女都是一样可以去工作的不是吗?
大家享受着同样的社会资源,同时也有着相同的责任和义务。
男女都一样。
为什么还会有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宁采苹的奶奶商夏理解不了,到了林安南她也一样理解不了。
尤其宁采苹还没有能够工作赚钱还在读书,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乡下人没有受到过什么教育眼界也非常有限,重男轻女可以理解。
可林安南已经这么大了、她在娱乐圈里工作,就算是比上不足,赚的不算很多,只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明星而已。
比下肯定也是绰绰有余了。
在建安这样的地方、这样大的这么漂亮的房子她也靠着自己买下来了。
不算已经足够说明了林安南的能力了吗?
在这之前她已经工作了很久,赚的钱大概也不只是这些?
为什么她的家里人还是看不上她?蛮不讲理地要求她为了哥哥付出?
孩子赡养自己的父母是责任也是义务,这个没有话说,可是哪条法律规定了妹妹要出钱养着哥哥的?
林安南已经习以为常,她是从小就经历这些,还是这些年独自赚钱以后,已经被这样要求习惯了?
商夏轻轻地吐出胸中的一股闷气。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林安南就大致地说了一下自己家的事情。
他们家可不跟宁采苹一样是乡村里的老太太,而是一个在南方富足县城里,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很出名的江南旅游小镇的地方。
粉墙黛瓦、枕水人家、青石板的小路、摇摇晃晃的乌篷船……
他们那里有着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天子御赐的名臣牌坊、同样也有着传了许多年的林家祠堂。
据说祠堂里的排位每一个都是叫得出名字的。
尤其是林家的祖先,据说是几百年前靠着科举一步一步考到金銮殿上的大才子。
林家那位祖先凭着真才实学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考中了二甲进士,当时的同榜进士全都在三四十岁的年纪,还有五六十岁的。
那位祖先是最年轻的。
因为格外年轻,因此圣上青眼有加。
那位祖先也的确是有才华的能人,在仕途中稳扎稳打,每一年的考评都是上等的。
几十年后成为了一方大员、也得了圣上金口玉言嘉奖的“天子能臣”,后来他告老还乡时,天子特意在他的家乡给做了一个汉白玉的牌坊,上书“天子能臣”四个大字。
以示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