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的诗,他读的是德文。他悄悄翻译成英文,花儿只听得懂英文,而且还只能听懂一点点。不过一点点也可以,他想读给她听。他笑着将她环住,有一个词脱口在嘴边了,他不说,只是因为怕吓坏她。玛利多诺多尔·埃托雷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他在她耳边说话,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他只希望她在晚上的梦里有他。
“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if thou kiss not me。”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他遇见了她,这是天意。如果没有这场暴风雪,如果没有一切的逆境和意外。
他绝对会先把桥砍了,打死也不能让那个上蹿下跳一脸吊儿郎当的大胡子过桥去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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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墨菲定律”,具体就是如果你想事情不变得有多糟,那变得就是要那么糟。玛利多诺多尔睡到凌晨,他被手机的提示铃惊醒。他迅速伸手按掉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半。再看消息提示,是张图片。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家庭医生发来的信息。
他先点开信息看了看,上面说询问过朋友后确定是肉食动物撕咬过的伤口,他先停住想了想,然后才点开图片,是窗台被钉了木板的那个角落,很模糊,老远的地方似乎有个黑影,糊得让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这拍照技术简直惨不忍睹。
小黄竖起了耳朵,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在角落里走来走去,不安地看着外面。玛利多诺多尔朝它“嘘”了一声。他爬起来,悄悄给贝莉儿拉好被子,然后上楼去。哈亚德扛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概是他自己削的一根长长的尖棍,地上都是木屑和烟蒂,和喝空的酒瓶。……这家伙什么时候去餐厅的酒柜里拿了酒。外面只有青灰的晨曦,雪反映得白得耀眼。见他来了,灰蓝色的眼睛先在他□□上扫了一眼……
玛利多诺多尔掏出木仓。
哈亚德摸了摸鼻子,老远就朝他招手,示意他低下腰过来。他们两个躲在窗台前,靠在墙后不现出身形,像做地下工作一样窃窃私语。
“来了?在哪儿?”
哈亚德:“跑了。”他扬了扬望远镜,玛利多诺多尔记得把望远镜放在餐厅,他这也拿来用了。“在雪坡后面藏着,你看看,看能不能看得见。”
会藏着的狼,听起来还有救。二楼的窗帘是拉开的,只有破掉那块地方钉起来,方便侦测。玛利多诺多尔接过望远镜往那边看,要看很久才能看到有个黑影在雪坡后面动着,那与其说是狼,说是鹿都还更可信点。
但是不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所以是狼。哈亚德冷静地说:“它们在包围我们。还真把我们当猎物打了,啊哈。”
“有几只?”
“数不清,前几天袭击我的应该有十几只,现在的我试着数,两三只吧,但我觉得绝对不止这个数量。……根据它们的狩猎习惯,两三只的话,就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不上前来吗?”
“狼的习性不是这样的。它们在等我们出去。”但是当然不可能出去。所以如果等得肚子饿了,“就会尝试来发起进攻。”哈亚德想了下:“期待它们觉得没用了自己撤退会比较好,顺便今天检查下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缺口吧。你可以打电话通知一下山下,让人们提高警惕,并且准备组织队伍来杀狼。”
吃过了人的狩猎者,会比没吃过的更凶残。很难保证这群狼能和其余的一样那么轻易等到走掉,这房子里有三块白嫩可口的肉,而他们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威吓它们。木仓是有,没人在这种情况下打过猎,这不是游戏,哈亚德又受伤了行动不便。哈亚德之前那个办法,去小木屋,砍断浮桥的办法是很好,但是时间超过了以后,你不能确定那一头有没有狼,木屋那边的安保措施还不如这里好呢。只要没狼进攻——他们还不知道它们会怎么进攻,杀伤力如何——他们满可以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等到有人救援为止。
就怕进攻了。这房子里有女孩儿,房子又太大了,不好守。吓到她都是一种罪过。
玛利多诺多尔冷冷地:“我打个电话。”
他把木仓交给哈亚德,探险家咧嘴一笑,还是带着股“啊终于信我了?”那种心知肚明的讨厌劲儿。
玛利多诺多尔懒得理他,他先接通了管家的电话。但得到的消息是这事儿有点麻烦,小镇人手不足,虽然是旅游小镇,也仍然是那种警察只有二十个的普通小镇。——按瑞士的人均面积,警察有二十个,已经很看得起这儿了。猎杀野狼这种事一向是当地居民自发组织的。但暴雪过去,路也不通,家家户户都忙着收拾和帮忙杂务,要抽出人手来上山杀狼不太好办,更糟糕的是反而因此延迟了清路的进度。这回有钱都不好使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警察和猎人都荷枪实弹地派上来保护两辆铲雪车。”而且没准就一辆。
山上的人还有房子不是吗?埃托雷家的别墅有六十年了,差不多等于一些人的一辈子了。很多人知道这儿,虽说是私人领地,民风淳朴的小地方没有秘密。砖头老房子可能不能挡□□和丧尸,挡饿狼是绝对没有问题。啥,窗户裂了个口,不是用钉子钉了吗?警惕点别作死就好,瑞士牧民和狼打交道的时间比你久有经验。警察问:“食物够吗?”够,那就先等着,我们组织好人手,做好准备,再上山救援。放心,时间最多就再拖过两天。
玛利多诺多尔举着电话只想骂娘。
管家无奈地说:“这没有办法,我们无权阻止他们为自己的生命和安全负责。而且接到了您的消息,他们已经开始组织巡逻和安全检查了。小镇上也没有通路,还滞留了很多被暴风雪延误行程的游客。”
老实说,如果这事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给出的答案应该会一样。这个方案没什么不妥的,积雪和狼群撞在一起,你不能指望在山里人能跑得过野兽,有木仓都不能。但凡事就怕万一。他问:“调直升机呢?”
“我已经问过了,现在直升机是最忙的时候,等待轮检有一辆,说是应该后天能排上,没有意外的话,但不能保证。”直升机的这个时间和清路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可能还更晚,实在性价比不高。管家以防万一的问:“泳池那边的那个观景阳台能停靠吧?没有问题的话?多的客人就一位小姐和一位受伤的先生,是这样吗?还需要安排别的什么吗?”
玛利多诺多尔想了一会,告诉管家先时刻关注动静,如果能租到直升机立刻联络他。
看他挂了电话哈亚德问:“不顺利?”虽然玛利多诺多尔从头到尾都一张不想和你说话的冰山脸,但是冰山脸越来越冷和越来越松弛的两个方向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同时反应系统的这个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玛利多诺多尔说:“现在清路的时间可能不确定,要延长。”哈亚德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到,对,镇上人手不足。
好吧。他从善如流的问:“我们要不安排一下守卫问题。我可以守晚上,但我担心你们没经验,看不来狼。”
“你有经验吗?”
“我没有这种的,躲在屋子里等着狼群什么时候来袭击我,这么刺激我是还没经历过。”探险家说:“但别忘记我也靠熟悉狩猎猛兽的习性挣钱。”
说来的确没有什么难度,他们躲在屋子里,两个男人,只有一个缺口,还有木仓,还不止一把木仓。即使外面有狼群,但玛利多诺多尔就是觉得烦躁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想到,或只是因为别墅中有一个他绝对不能让其收到伤害的人。他说:“跟我来。”哈亚德咧嘴一笑,一瘸一拐地跟上,他们下了楼,往地下走,沿着走廊轻车熟路的一路亮灯,钢铁大门伫立,玛利多诺多尔对了瞳膜,叮的一声门打开了,露出一室钢铁。
“哇哦。”
哈亚德站在门口,环着胸说。“有钱人。……我理解你的话了,虽然我之前就猜到了,不过我确实没执照。”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哈亚德耸了耸肩:“无所谓,如果瑞士人不能原谅我为国除害,我可以上美国大使馆申请政治避难。”玛利多诺多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还是说:“你随意。”他走上楼去,天开始亮了,冷暖交汇之处,凛冽的冷意让人清醒。他走到楼上去,再一层楼,二楼,沿着窗户往前走,窗帘是拉开的,玻璃折射雪光,亮得耀眼。他打开卫星电话,拨出号码。
这时候大约人还在睡觉,他耐心地等着,不一会儿,杜维因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
“你凌晨三点打电话我都原谅你。但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吗?”
“杜罗罗,你能不能尽快借到直升机来?”
第60章 1月4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杜罗罗本来这章出场
又拖延了
“什么?”杜维因在电话的那头重复问他, 听声音他可能都还没有清醒过来,玛利多诺多尔能听到他一骨碌的爬起来,床垫的咯咯作响,女人娇滴滴的痛呼, 听那声音可能还不止一个。他还可以听到浪荡草莓在那头飞快的跑远, 背景音越来越近,空调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砰, 电话里一下的喘息, 然后安静下来,估计是进了卫生间, 声音雀跃不已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