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委屈:【我不好看吗?要用可爱来形容吗?】
【好看!玛多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她的手指飞快地在自己的手机上打:【但是我觉得玛多世界第一可爱!】
他抿着嘴,还是有点不高兴,但是又立刻开始飞快的冒泡泡,为她说的“世界第一可爱”。可爱也行,可爱也可以,世界第一就好。他抿着嘴,又忍不住高兴的笑。随即他突然……突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会说一个人可爱?可爱和美丽,都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可是为什么说一个人可爱呢?你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人笑,你觉得他美丽,他美得像一个淡漠的印象,潘多拉也是美丽的,除了美丽,没有任何感觉。你觉得他美。可是然后他活过来,笑和生气,眨眼和开始说话。
你觉得他开始可爱了,那是因为开始真正看见这个人的灵魂了。不止是外表,不止是美貌,不止是行为举止,而是……而是,就算有缺点,也觉得。
世界第一可爱。
他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花儿还没有意识到,笑得又讨好又真诚。月色如风,在山谷间荡漾,吹来他们从初遇到现在的时光。干过的那么多蠢事,吵过的那么多次架,打过的那么多协议又删去,藏在电脑里那些想被他宝贝一辈子的视频。他突然叹出了一口气,带着心里幸福的满足,身体还没有真切地感受到这股膨胀起来的快乐,还觉得像做梦。他低声地说:“莉莉again。”
他看见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又来”的表情。她带着那么点无奈和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高高兴兴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玛多cute!”
“again。”
“玛多cute!”
“……again。”
“玛多美美美美美美美美!”
有声响从屋中传来,突兀地这场停不下来的again,当——当——
贝莉儿循声望去,玛利多诺多尔敲着手机告诉她:【我设了闹钟。】餐厅中的那个钟是可以自鸣的。贝莉儿看着他也往那边看,钟声敲响了,她后知后觉地看向手机,11:59。
她看着玛利多诺多尔跑到雪屋边,路过篝火捡起一根树枝。树枝上还燃着火,他飞快地捡起两个盒子,晃着长长的线跑来她身边。应该是忘记了,来不及了,他微喘着气,把一个盒子递给她。他用树枝点燃了中间的部分,印信被烧断了,另一边落在地上,他点燃了自己的那个。
当——当——
贝莉儿想起灰姑娘,午夜的钟声,魔法在消失的响。马车骨碌碌,轮子转啊,转啊,转啊,城门关上,城堡里还未落幕的舞会的华响。
当——当——
他拉着她的手,印信噼啪噼啪,一往无前地向尽头燃烧。玛利多诺多尔告诉她:“throw it!”他拉起她的手,做抡起的姿势,告诉她:越远越好!他拉长长的音:“one two three one——”
当——
“two——”
贝莉儿拿起了盒子。three还没出口,她抡了一圈。当——钟声在耳边轰响,明明微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地大。或许是夜色太静,而声音太过显眼。贝莉儿脱手丢出了盒子,玛利多诺多尔的那个和她的一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滋啦作响。她还没回过神来,他飞速拉着她往后跑!
时间像在拉长,永恒无止境地拉长。一步踏了出去,雪花飞溅,一切都成了慢镜头。贝莉儿惊叫着被拖着跑,跑到雪屋的背后。在钟声与他们脚步声中的间隙,太静了,篝火的噼啪,群山荟萃,向他们身后,沉默地压来。贝莉儿听见那一声轻微的、脆弱的爆响。
嗤。
像是有一阵风,随着钟声,冲天而起。她张着嘴,回头看那道光。它那么近,近得耀眼,大得像一束燃烧的流火。流火从天而坠,流星一飞冲天。一道利落的白色焰火,冲破了云朵。然后是第二道,绿色的。然后是无数闪光从中心爆开来,四下飞散。
流星成了雨,往空中坠落,它们有一瞬间的急停,再更高地向上冲,冲破云朵和雪花和月光。终于到最高点了,光在空中停滞,长久地停滞,小小的雨再一次爆开来,月光明亮,光比它更亮。透过光能看见小小的一片片降落伞,在云层中反光,似乎有金星的形状,飘摇而下的花雨、
贝莉儿几乎以为时间真的停止了,她直到胸痛才发现自己是屏着呼吸的。她没见过信号弹……她觉得信号弹应该不像那样,但是……但是……她眼睛也痛。面前的手机伸过来:【眼睛痛吗?】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光还停滞着,在空中凝固着,明亮如白昼。他们站在雪屋后,但光太高了,他们抱在一起,摔坐在地上,脖子一直仰着、仰着、仰着,向上的看。当——钟声敲响了最后一下,硝烟的气味弥漫开来。贝莉儿呆呆地看着他,玛利多诺多尔坐起身来,把她扶起来,他们的头上都是碎雪,一身凌乱,那双绿眼背着光,在夜色下,稍微地伏在她身上,宝石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
手机的屏幕都出奇地耀眼。【我没掌握好信号弹的份量……会不会太亮了?你别看它。】
随之而后来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眼,她不由自主地随着闭上眼,手掌之后,盖着温柔的泛白。她听见他说:“莉莉。”有个温暖的物体,碰到她的脸。
她抽了口气,眼泪突然在他掌心里落下来。他慌了,他问:“莉莉?”他将她的脸捧到面前,想看她有没有事。她怎么会有事,她看着他的眼睛,她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被遮上了眼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可是……
可是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很丢脸,在他面前丢尽了脸,像个傻瓜。有朋友会抱抱的,有朋友会贴面礼,有朋友会亲吻脸颊,她觉得自己太丢脸了,丢脸到死,是个白痴王八蛋。异性朋友也可以的,将脸靠在对方的肩上,一起看电影看到睡着。
可是玛利多诺多尔不会。
他是个傲慢任性的公主,他永远不会这么做,做这么亲切这么平民这么傻的事。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朋友这么做?
眼泪浸透了他的手,他问:“莉莉?”那双眼睛关切地看着她,绿得明亮,璀璨得像夜空中的宝石。她扶着他的手,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嘛哭。她想这是不应该的,她说不来,但是,但是……他的唇落在她脸颊上,帮她拭掉眼泪。他盖住她的眼睛,视线是黑色的了,一切却比睁着眼还要明晰。她怎么会这么蠢?
他盖着她的眼睛,害怕她没有经验,被光直照着,弄伤眼球。但是透过他的手掌夜空中的焰火仍然明亮地闪烁,长久地光影晃动着,在云层之上停驻,落下来的时候,像最柔软的星星。
他问:“莉莉?”
银发打着旋儿垂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她脸上,又冰又凉,比雪花还要凉。她想她是为了保持平衡才拽住了他的衣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会做,她发誓真的。可是他满足地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绿色的宝石浸回了深潭里,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他张开口迎接她,湿润温暖的气息,带着牛肉和红酒酱甜而醇的气味。那一瞬间贝莉儿哭着想。
妈的,我今天剁的是蒜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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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
贝莉儿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妈的。
贝莉儿你这个白痴。
你这个大白痴大笨蛋蠢货,你昨晚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壁炉还在她头顶那边燃烧着,投射令人安心的热量,被窝里很温暖,很厚实,很让人可以装死地躺在被子里,想着昨天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