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喜欢他可以让她住观湖的房间。有宽阔的大平台,露天浴缸和引上来的温泉。她可以用遥控拉上罩子隔绝风雪,在里面看湖,她能一边泡澡一边看湖,一边喝酒一边看湖,或者怎么看湖也好,看到她满意为止。玛利多诺多尔很高兴她喜欢。
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藏在防雪眼镜后面,他看不见,不过他知道她是怎样笑的。他们对视着,分享了冬天和看到了美景,彼此都心满意足。然后他们继续摇摇摆摆地往别墅那边走。
雪还在下,但脚底的积雪已经有些冻硬了,走起来是吱吱嘎嘎的,不如第一次拖走玛利多诺多尔那样松软。车门蜿蜒的痕迹还在地上,还有他们第二次去找电话时踩出凌乱的脚印。小黄的腿陷在雪里,一拔就是一个洞,它更加奋力欢快地跑起来,兴奋地到处绕圈。“汪汪汪!”清脆的狗叫声在山间蔓延。
人走的栈道积满了雪,一步一滑,他们互相扶持,走的很小心。小黄想跟却没能爬上去,只有在下面乱蹦,“汪汪汪!”贝莉儿回头看,忙着戳玛利多诺多尔:“小黄……”他已经知道这个发音就是指“yellow”。他忙着扶她上去,抿着嘴的样子有点凶。“wait。”她在生病,他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爬这么滑的楼梯。
等他扶了贝莉儿上去,确定她没问题,玛利多诺多尔才臭着脸下去抱小黄。只有看湖的时候很美好,其余时候都是现实。小黄被拦腰抱着举着,四脚朝天还在他手上特别开心地摇尾巴,耳朵都翻过来了,看得人家替它担心,它还试图侧过头去舔玛利多诺多尔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它好像总是和玛利多诺多尔更亲近一点,不管他怎么欺负它。可能从它祖上传承的记忆里知道的吧,埃托雷家的人就是它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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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先是绕到门口试了试进屋子。别墅是这样的设计:一层是车库,再往上的观光梯可以走到正门,车库里也有升降梯直达房子内部。玛利多诺多尔的□□将原来山上的积雪炸了一大半下来,雪埋住了一楼,他们进不去。
玛利多诺多尔试着爬进去,可是积雪非常深,开始还是小腿,后面就越走越深,看着几乎堆到他腰那么高,得游过去,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他爬了几步路就不得不回来,看着积雪若有所思。贝莉儿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其实她一直没抱希望,所以这时候倒也不怎么意外。
既然这个不行就按老样子看看暖气,房子在那里总有进去的办法,大不了搬梯子来,进不去也没损失。她在旁边戳了戳他。“let\'s go?”指了指下面的车库。她一直不知道积雪是玛利多诺多尔炸的……
车库倒是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冷。车子上覆着冰霜,敞开的工具房里散落一地的杂物,emmm还有小黄的作孽那啥。上次来的时候压根没能注意味道太臭了。_(:3」∠)_
玛利多诺多尔拉开天线开始拨电话,贝莉儿帮不上太多忙。来之前她了解过一些情况,小公举用ipad画了个大概示意图。卫星传不来房子图纸,只能让玛利多诺多尔凭记忆和描述画了。房子建在山上就自带buff,地下室可以挖n层。一楼是车库和主控室,再往下是电机房和冷库。嗯,还有一个温室,里面种着一些时令花朵。
贝莉儿:【你种花做什么?】公举已经够公举了,但是看他那张脸似乎也很适合摆花弄草,相当有说服力。玛利多诺多尔理所当然地回答:【装饰餐桌和房间。】
大冬天从山下天天送新鲜花朵,又贵又不及时,谁这么干谁就是冤大头。这种度假别墅通常都会自带全自动温室,人只要进去把想要的花剪下来就行。贝莉儿:“……”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电话接通,可以开工了。其实别墅的问题和小木屋也差不多,不知道炸了哪里的时候先重启,他们给玛利多诺多尔的方案也是重启整个供电阀门——或者可能主电路都短路了,要进去重启。
电机房就不用去了,去了玛利多诺多尔也玩不来。他们不死心地试了一下升降梯,它仍然吱吱嘎嘎地摇晃,看上去很惊悚。
主控室在车库角落——这是为了操作方便,容易逃生——升降梯和雪崩都证实了这一点。大门是金属的,也冻硬了,看起来厚得斧头都劈不破。玛利多诺多尔去工具房找了撬棍,他先是试着敲了敲门看看高科技还能不能行。谢天谢地主控室是电池独立供电的,门上露出了密码锁,他报了声控密码,门应声开锁。……麻烦的是打开了一半卡住了。
贝莉儿勉强挤挤是能进去,但里面的启动要主人的指纹,她没有。她和玛利多诺多尔两个里应外合,一个拼命摇晃门把手,竭力让整座门耸动,一个用撬棍撬那个导轨,把上面的冰敲碎。
两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一个玛利多诺多尔能进去的口子,已经气喘吁吁一身汗了。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电话沟通的步骤已经写在ipad上,对着傻瓜操作就好。玛利多诺多尔验证了指纹,通过权限,可以通过里面的触控屏幕操作,把整个别墅的电路重启。
那一瞬间贝莉儿觉得自己可能听见房子深处传来一声神秘又熟悉的“啪”——他们上午才刚刚听过,她很高兴地用手机告诉玛利多诺多尔,玛利多诺多尔也很高兴。他按了启动键,有一种更熟悉而令人感动的现代声音嗡嗡地运转了起来。
贝莉儿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她看着那双绿眼睛,银发上沾满汗水贴在额上,玛利多诺多尔可能在来小木屋前他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激动地互相拍了拍肩膀,脸上都露出笑容,以兹庆祝。贝莉儿想着太棒了,这样的话问题就都解决了——这么想着他们飞快地走出门去想感受一下暖气的诞生。
……嗯,车库还是一片安静,一片冰冷。熟悉又令人感动的细微的嗡嗡声来自别墅内部,走出来而觉得更近,又更远了。
玛利多诺多尔当即暴怒地拉开天线拨打卫星电话怼人。
……他得到的答案很是无辜。别墅的暖气是地暖,由主供暖管道分出来,一间间房间的排线。这种情况是很可能某个区域坏了引起连锁反应,有点多诺米骨牌那意思,当然还有地方是没问题的,重启了之后还能抢救,可是那个点之后的骨牌当然再也抬不起来咯。
玛利多诺多尔发誓要诅咒那个排线的设计师。虽然以这栋房子的年龄算,设计师可能已经去见上帝了。
他挂了电话,站在那里,颇有些束手无策,又觉得恼怒。玛利多诺多尔觉得一定是事情的不顺还没有完,让他在他的客人面前丢脸。贝莉儿不像他失望得这么严重,她再次拍拍他的肩,不是激动而是安抚的说:“let\'s go home?”
暖气当然可以先放在那里开着,虽然不知道是哪里,能暖一下也好,融化了冰雪,起码是一个后备选择。
他们当然只有回去,来的时候的谈天,看见飘雪和蓝湖的指点,还有住在别墅里的向往,一切都变成回途的闹心。看起来好像两边没有什么差距,各有优劣,小木屋在初期的保障完善却不稳定,别墅以巨大优势碾压却先天缺了一角。
玛利多诺多尔全程阴沉着脸,就连那头银发和翠眸也冷飕飕的,那种颐指气使的坏脾气似乎又突然回来了,他把小黄抱下去的时候它都不敢挣扎。
他比贝莉儿难受多了。他很期待邀请她去别墅,然而招待客人的完美住所有了瑕疵,这让他面目无光。
【你不失望吗?】他用手机问贝莉儿。
贝莉儿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跟老鼠还蛮相似的,他这么难受,她反而都想安慰他了。其实没别墅住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减减食物就还好嘛。于是晚上做晚饭的时候破天荒的菜就少了那么一点……四碗菜,嫩嫩的蒸鸡蛋和凉拌青菜一人各一份。还有之前剩下的鸡肉,撕碎炒过了和米饭拌在一起吃,香喷喷。
小木屋因为没有灯得提前开饭,天阴得很早,到处搜罗来了蜡烛,幸好还有一包蜡烛。贝莉儿很新奇地把蜡烛融了蜡固定在桌子上,并且顺手把菜盘子摆了一个很对称漂亮的造型。
她趴在桌前玩蜡烛,这一切的样子在玛利多诺多尔的眼中看来还是很寒酸,这种寒酸却仿佛有了新的意义。她完全没当回事,还很高兴地招呼他来吃饭,问他【中国的食物吃得惯吗?有什么想吃的给我一份菜谱,明天给你做。】
他盛气凌人地要她当他的仆人给他做饭,她直接喷回去,他用律师威胁她也不妥协,两个人成了朋友,她就很有兴趣迁就他的饮食习惯,给他做他喜欢的菜。
玛利多诺多尔看着桌子上的菜如鲠在喉。她还在发烧,还要给他做饭,还这么高兴,问他吃什么菜。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她的额头上贴着降温贴,头发被皮筋随便地束在脑后。因为感冒了她穿着很保守的长袖睡衣裤,玛利多诺多尔只在商品目录里见过那种,现实中他见过的女人好像全都穿着性感的睡裙。
他不喜欢她们,所以觉得睡裙穿在她们身上,像死肉挂着一片遮羞布。她穿着这种傻乎乎的睡衣,他偶尔会觉得她很温暖,又……又很过分。“哦,对了。”贝莉儿想起来地说,她拿过手机啪啪啪。玛利多诺多尔低头看了一眼,递过来的屏幕上写:
【明天我们去盘点一下仓库吧,然后做一个食物分配表?】
她看起来并不以这种因他而导致的窘困境遇为意,她脸上的那种抱歉纯粹只是因为会慢待他。
他也用手机写回去:【你不生气吗?】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不会生他的气吗?
小黄还在脚下努力地吃它的狗粮。狗粮也不知道能不能供10天,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吃了一小半了。吃完了狗粮当然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也是一项更重的负担。贝莉儿笑着说:“ok、ok!”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一次地想,她很过分。
……纯粹只是因为能强制减肥高兴的贝莉儿毫无所觉、
她觉得好像今晚小公举格外低落。大概是因为别墅打击了他。不过她也没法说什么啊,就10天时间,没准乐观点10天也不用,慢慢会好的。
他们吃完了饭,玛利多诺多尔犹豫了下,再次主动送碗碟进洗碗机。他们都很累了,而且也没有灯,天黑下来,特别容易困。贝莉儿先去洗漱,然后是玛利多诺多尔。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他举着手机,女孩在光中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好像整座雪林的黑暗中,只余她一个人在发光。他走过去戳了戳她的降温贴。“啪嗒”,水打在她脸上。他没来得及去擦,想找就找不到水痕了。只看到她的脸很小,降温贴贴在她额头上,几乎盖住了小半张脸,显得她的脸更小。他戳了一下她的脸,把她的嘴戳变形了,她打了个呼噜泡泡。
……睡得好沉。
玛利多诺多尔想起码得让她过好一些。这是她的假期不是吗?
他静悄悄地走出房间,去客厅找到卫星电话。夜里的风大了,开始刮着屋子,发出呜呜的风声。一切都很安静,他调低了声音,听到静夜里那一声“hello”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