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也不全是如此,可白秋能够看到这般情形,难免为文之仙子担心,怕到最后连一篇能引起他人注意的都没有。
文之仙子自己未必不知这个局面,但她本人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拍了拍白秋的肩膀,高兴地说:“不管他们看不看,要等到个回音结果,总要十天半个月的……今日出都出来了,秋儿,你可愿陪我四处逛逛?”
白秋一顿,疑惑地问:“你要去逛集市?”
“我哪儿有这个钱。”
苏文之坦白地两手一摊。她停顿片刻,又说:“不过的确有些事想做。我前几日问到了长安的举子定期举办文会诗会的酒楼,若是得不到他人的推举,自行挣些名头许也是一条路的……秋儿,你可愿同去?”
白秋闻言,自也是有些好奇的,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奉玉。
既然她在这里,奉玉自然也是在的。他其实随意,见白秋感兴趣,便点了下头。
如此便定了下来,苏文之不晓得白秋答应之前还稍有了些波折,只喜悦地同她一起走。她知道其他凡人是看不见白秋的,因此有意地维持了些距离,说话也只在无人的地方说,三人同行,倒像是她一人独行似的。
……
“郎君,又有举子送文章来了。”
这个时候,秦澈正在他的府邸内。他坐在桌案之前,神色有些憔悴,听到侍从所言,便不禁叹了口气,仰头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问:“……又送来多少?”
“二十六篇。”
侍从回答,只是答完,他又小心地看向秦澈。
大胜本是件好事,只是奉玉将军战死之后,整个军营都士气大减,秦澈本是奉玉的左膀右臂,心情自是好不起来。他归长安之后,官也升了,赏赐也得了,只是日日看起来甚为疲倦,不曾再有过笑容。
侍从看秦澈如此,不由担心地问:“郎君……这些文章,你可要看?”
按理来说送文章的高峰期早已过了,只是因秦侍郎刚刚归来,又是朝中有上升之势的人物,这才使得先前未能递上作品的举子,都一股脑儿地将新作塞了过来,一时间,倒比别的府中收得还要多上许多。
秦澈垂首看了眼侍从怀中抱着的大把的竹简,顿时也觉得头疼,良久,方道:“……放着吧,待我有空了,就稍微看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秦澈:想将军qaq。
秦澈:将军就这样抛下我们人民群众去泡妹子了。
秦澈:他去泡妹子就算了,死了居然还要为了博妹子好感给她出主意增加我的工作量……
第22章
长安自古以来皆是繁荣之地,尤其本朝以来,敬慕善写诗文有才之人已成风气,文人间的酒会诗会亦是繁多。边关一统后,长安更是处处透着昌盛盛世的热闹活跃,白秋跟着苏文之一踏进位于闹市的酒楼,就感到那种凡间特有的夹杂着酒气的欢愉扑面而来。
于是白秋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奉玉看着她打完喷嚏的样子忍不住笑,上去将自己家的团子整个护住,袖子一揽,将她变成狐狸抱起来。白秋一开始发觉自己被抱起来了还想挣扎,奉玉微微用力,将她整个儿抱好了护在胸口,低声道:“别动,等下被熏着了又打喷嚏,你想看哪里我抱着你便是,到时候把你举起来视野还高点。”
说着,奉玉凝了团仙气递给她,让她抱着。
奉玉的举动让白秋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被人间的酒气熏着纯粹是意外,哪里用得着专门抱奉玉的仙气来阻隔。但她扭了扭身子,见奉玉既没有放手也没有把仙气收回去的意思,还是乖乖地抬爪子抱了,然后垂着耳朵往他胸口缩了缩,试图找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奉玉抱狐狸很是熟练,低头扫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给她调了调位置,等白秋很自在地不动了,这才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说是要来看诗会,其实只是隐匿身形在旁边围观,真正参加的还是只有苏文之。
今日这座酒楼整个儿都被家境富有的举子包了,专门用来办诗会。大约是因周围都是男子,他们还叫来了歌女舞女奏乐助乐,光是看场面,便能感到金钱似水一般流了出去。文之仙子到底还是女身,在这种氛围中显得不太自在,周围也并非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是此时有些名气的举子早已互相认识,见来了个生面孔,都稍微打量了几眼。
不过,大多数人见苏文之穿得寒酸,年纪又小,就摇着头不以为然地失去了兴趣。
苏文之笑笑,倒是没有太在意他人的反应,既来之则安之,她抖了抖衣袍,自己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坐下。可是就算她坐得偏了,这里人来人往,总有人看起来像要撞到她。
白秋在一旁看得着急,拉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奉玉怕狐狸跌了,抬手将她搂得好好的,然后默默将她举高了几分让她看。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男子喝得微醺,走过时胳膊正好擦到了苏文之的肩膀,饶是文之仙子有意避闪,事发突然,也总有意外。他动作一顿,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皱了皱眉,疑惑地道:“这位小郎——”
苏文之大气地双手拢袖,随意地行了一礼,笑问:“何事?”
对方见他的样貌已是一怔,又见她举止端方并无错处,只是的确有些男生女相,心中的疑虑就散了大半,笑道:“无事,只是觉得此前好像未曾见过你……你是头一回来?”
苏文之颔首,笑着答了她近日才到长安。她性情温和,本又是容易让人有好感的长相,对方亦是好意,两人一来二去,也就攀谈起来。
白秋见文之仙子顺利同其他举子搭上了话,也就松了口气。奉玉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好笑,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你瞧,无事的,文之仙子要是这么容易出事,她此生父兄过世的那几年就无法撑过来,更何况还要自己过乡试。她扮男装,想来是要比你当山神熟练的。”
“……嗷呜。”
白秋脸稍微红了下,也不知该表现点什么情绪来,便抬头朝奉玉轻轻地唤了声,甩了甩尾巴。
奉玉垂首看白秋,她这会儿已经放松下来了,怀里还揣着他的那一团仙气。奉玉低头这么看着她,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些难以形容的愉悦感,总觉得相处数月,白秋总算还是与他亲近了几分的。
于是奉玉低头,又慢慢教她如何不着痕迹地替文之仙子规避些被发现伪装的风险,引着她练习了几次,然后奉玉稍微停顿,道:“等到正式考试那几日,验察许是会分外严格,到时便由你出面,将文之仙子变作男儿身,待挺过三日,剩下的就全凭文之仙子自己,我们可以返回天庭了。”
白秋一愣,有点紧张地道:“我、我来?”
“害怕?”
奉玉扬眉询问。他道:“若是只由我护,这样做定是不行的。但文之仙子在你的狐仙庙中许过愿,又能看得见你,由你来试试,却是合适。”
白秋听奉玉这么说,她到底还是想帮文之仙子的,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奉玉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酒楼人群之中忽然有些躁动,白秋下意识地去看文之仙子,却见苏文之好端端地在和刚才与她搭话的举子说话,此时聚在一起聊天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六七位,看衣着打扮,似乎都不是出身显贵,应与文之仙子一般,是寒门子弟。
他们听到喧嚷声亦觉得奇怪,皆一并抬头朝中心望去。由于此处到底是举办诗会的,原先文之仙子周围的人都领了笔墨在写诗,苏文之本有意建些名声,自也随他们一同在写。不过此时,众人皆停了笔,朝吵闹之处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文人从人群中被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