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天赐在他爹的支持下,开始学医了。
大伙都以为他是闹着玩的,毕竟才五岁,字都没认几个。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天赐学得很快,专注无比。
天赋惊人的天赐很快就把大伙找来的书都看完了,远远不够。
过了不久,路过被打劫的商人交赎金时,多了一个条件——把当地能买的医书都买来。
如果恰好劫了大夫,那就成了座上宾,养胖三圈安然送回家。
天赐开始给人看病,也不过是十岁时,起先给村人看些小病痛,效果奇佳。后来胆子开始大了,等到了十五岁,甚至有人慕名前来。
他爹见状,觉得正好可以找机会变革,于是不再做打劫的勾当,趁着来的人多,让大家去狩猎,再卖给上山的人。
日子不如以前自在,但奉公守法的日子过得安全。
天赐十六岁时,忽然收到一封家书。
因为天赐这几年常收信件,没有在意,等晚上送走全部病人翻看信件时才看到。
看到开头,天赐就愣住了。
——“吾儿亲启。”
葛家来要人了。
贾氏很生气,她不是气他们现在才想起天赐,而是气葛家是死了孩子才想起天赐。
信上言辞凄凄,说与他们失去联系后,日夜挂念。本来葛家陆续有了好几个孩子,但不知为什么,陆续死去。如今就剩天赐一根独苗,万分挂念,想接回去继承家业。
贾氏读了信后,立刻将信撕碎,对儿子说:“这种爹,这种家,不要也罢。”
天赐没有说话,他知道落款处的那个名字。
那是当朝有名御医的名字。
贾氏只顾着生气,没有留意到儿子的神色,倒是他爹发现了。夜里等妻子睡下,就来找儿子谈心。
天赐犹豫很久,才说:“这里已经没有能教我的人了,听说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就是御医。”
贼首闻言,看着痴心杏林的儿子,忽然又想到当年妻子说,那姓葛的混蛋是个御医。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很不舒服。只是天赐并没有任何错,只是太醉心于医术了。
这里留不住他。
“儿子,你想去,就去吧。”
天赐愣住,回过神来,伏地叩谢他的养育之恩。
第二天贾氏听见,怒将碗摔在地上,质问:“你对得起你爹吗?这些年是谁养大你的,你出息了,要回去葛家了,贪图荣华富贵的混账东西!跟你亲爹一个样!白眼狼!”
天赐跪在地上,默不作声,任由母亲打骂。如果不是贼首拦着,他的脑袋大概真要被亲娘敲出个洞来。
贾氏闹了,哭了,但都无法阻挡天赐回葛家的心。
反倒是把她的心弄死了。
她为什么给儿子取名叫天赐?在葛家没有来赎回她和肚子里孩子的时候,她就把葛家给忘了,这孩子也不是葛家人,而是上天赏赐的。
但儿子却伤透了她的心。
贾氏最后不闹了,不哭了,她只是说:“娘只跟你说这一句,你要去葛家,就不准再回头,你就当娘死了。”
天赐愣神,默了很久很久,最后重重朝她磕了三个响头,离开了。
贾氏怔怔看着儿子,再次落泪。
她有预感,儿子不会回头了。
葛家的马车已经在山下等了,天赐坐上马车,朝山上望去时,仿佛能看见母亲的身影。他自以为坚定的心,突然一酸,落泪了。
他想学习更精湛的医术,娘亲,学医可以救人,他想救很多人。
在铁骑过境,战火连连的乱世,救死扶伤。
到了葛家的天赐,发现自己和亲爹长得很像,也正因为相像,葛家对他没有任何疑问。
葛家就剩他一根独苗,上至老太爷,下至奴仆们,都对他宠爱、尊重,谁都没有给脸色他看,就连趾高气扬的续弦和一众妾侍,都在他面前低头,小心对待。
天赐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如今在太医院做御医的爹。
葛父对儿子没有太多感情,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太多感情,只是天赐是继承葛家大业的人,为他接风洗尘后,夜里问了他一些话,最后问:“我们葛家世代为医,你也应当习医。”
天赐点头。
葛父一想,又说:“你在贼窝里长大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有辱家风。”
天赐皱眉,没有吭声。
葛父又说:“你和那个山贼,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天赐看他,说:“他对我有养育之恩,虽非亲父,胜似亲父。”
葛父一顿,冷脸说:“放肆。你再同我说一遍,你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天赐说,“他是养大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