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翠。”
邱辞默然。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南星?你在哪,乔老先生快不行了。”
赶到医院的南星刚好看见医生出来,对守在外面的乔家人摇摇头,让他们进去跟老人做最后的道别。
南星一步上前,拦住他们,对乔浪说:“我找到你的曾祖母了。”
乔浪愣住:“真的?”
“是。”南星说,“让我进去见乔老先生。”
乔浪迟疑片刻,只是她的眼神十分坚定,让他没有办法不相信她。他当即做主,点头说:“你进去吧。”
南星立刻进了里面,躺在病床上的乔念更加虚弱了,隐约有了死魂气息。
“乔念,我找到你阿娘了。”南星将手摊开,一盏人形灯笼蹦了出来。
一直闭着双眼的乔老先生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点燃的煤油在空气里挥发着奇异的气味,勾起了他年少时的全部记忆。
他缓缓睁开眼,仍旧浑白,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渐渐的,他看见了光,微弱的光芒在他眼里跳跃,渐渐跳出一个人影。
一个眉目和蔼的妇人,背着竹篓子,对他说:“阿娘上山摘点野果,要晚点回来。”
乔念怔然。
“阿娘……”
“阿娘想回家,可是找不到回来的路。”站在床边的李翠抚摸着他的头,轻声说,“你长大了,成家了,还有孩子,阿娘安心了。”
乔念喉咙哽咽,眼泪滚落。
他多希望阿娘是去过好日子了,虽然他始终不相信阿娘会这么做,最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丢下他。
阿娘遭遇了不测,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愿相信。
“阿娘不舍得走,现在见了你一面,阿娘可以放心了。”
李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向南星点头道谢,她试着去给别人带路来找她,但他们都被吓走了。她想说话解释,却说不出口。等她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唯有她当年给儿子做的那盏灯笼还留在家里。
她附身灯笼上,游荡在渠山、村庄,想找到她的儿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用了什么办法,但是她知道是她让自己开口说了话,还带她来找儿子,跟他道别。
“阿娘。”乔念抓住母亲的手,就像年幼时抓着她的手,蹒跚学步时,“阿娘带我走。”
但母亲的身影渐散,最后还是没有带他一起走。她怎么舍得让儿子跟她一起走,哪怕儿子已经白发苍苍,她也仍希望他一直活着。
“阿娘先走了,你要乖呀。”
“阿娘——”然而无论他怎么喊,他的阿娘都没有回头。他分明看见母亲的眼里,同样有泪水。
“你们很快会再见。”南星说,“你会找到你阿娘的。”
乔念微微点头,气息更弱。
南星从病房里出来,示意乔家人可以进去跟老人道别了。她倚着雪白的墙壁,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沉默了。
邱辞站在一旁看着她,没有问什么。
他看得出来,南星的心里不好受。
病房里传来了哭声,乔念去世了。
一会乔念从门穿出,提着那盏母亲亲手做的人形灯笼,对南星说:“我要去见我阿娘了。”
南星抬头看着他,说:“嗯。”
乔念没有遗憾地走了,去找他的阿娘,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足足七十三年的话。
拿了酬劳的冯源心情很好,但他明显看得出南星的心情不好,就连那个邱辞也不说话了。他琢磨了会自己现在说话会不会被南星揍,结论是一定会。
于是他闭了嘴,还主动替她拿东西。等拿过那煤油灯盏,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他看了好几眼,皱眉问:“咦,眼睛呢?”
南星没答。
冯源讶然:“你该不是没有收走乔老的眼睛吧?”
“没有。”
冯源差点跳起来:“那可是你用命换来的东西!”
邱辞微顿,南星瞪了冯源一眼。冯源自觉说错话,这里还有外人,还是个行家,他忘了。他改口说:“我是说,你历经险阻,上刀山下火海舍命完成的任务,竟然不收眼睛。”
话越说越错,越适得其反。南星已经懒得看他了,她要看看陶老板身体恢复了没有,换中介,把冯源这个大嘴巴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