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惨。
小寒虽然答应了秦骁不说,可是小孩子老往外看,苏菱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半墙爬山虎郁郁葱葱,那里什么也没有。
放学的时候,孩子们留下来大扫除。每天都有人做值日,但是大扫除是一周一次。
苏菱怕他们搬桌子被磕碰着,也留下来帮忙。
孩子们干劲很足,打扫完一个个甜甜地给苏菱说再见。
苏菱收拾课本,发现语文书被风吹开,就留在她有折痕的那一页《夸父逐日》。
她回到小村庄,不想让自己两辈子被人操控不明不白。人不能活得这样稀里糊涂,有些事情,她自己也可以调查。
她不记得自己昨晚做的梦,但是她记得那样的感觉。
他很痛苦,她醒的时候,泪水也湿了枕头。
苏菱这次离开就在想,要是他真的放手了,那其实挺好的,她是一把对付他的利器,离开他对他而言是好事。他没有软肋,谁也伤害不了他。
可是倘若他依然不放手……
她垂下眼睫,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遮住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回到小村庄,这里是开始试着好好喜欢他的地方。
如果他能找到她,他学会了坦诚,害怕失去。那么……未来也没那样糟糕,是不是?
书上的彩色.图画中,拿着权杖的神明,追逐着太阳奔跑。
他会渴,会饿,也会死的啊。
当时孩子们问她:“老师,夸父不知道自己追不到太阳吗?太阳会让他好痛好热,他怎么还是一直追?”
她回答不上来。
哪怕是动物,被刺球扎了手,以后也不会再碰,何况是千百年来,站在食物链顶端,最聪明的人类呢?
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拼命触碰让自己痛的东西,他爱那样东西,已经到了超过一切的地步。
所以不怕痛,不怕苦,也不怕死去。
苏菱回来还有个原因——于俏被葬在这个小村庄。
而今天,是于俏的忌日。
夕阳挂在天边,柔柔的光,铺就一条金色的路。
外婆把她带离村子以后,再也没让她回来小村庄祭拜过母亲,也不让苏菱再去祭拜。哪怕是小时候,苏菱跟着外婆来祭拜的时候,外婆的表情也很复杂。
那时候苏菱以为外婆是心痛母亲早逝,可是现在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于俏被葬在山顶的地方。
苏菱捧了一束花,还用篮子带了香蜡纸钱和吃的。
她走到半山腰,脚步犹疑了一瞬。
给陈婶婶打电话,告诉陈婶婶她祭拜母亲去了。
由于是一个人回来的,苏菱很注意安全问题。
于俏被安葬的地方附近还住了几户人家,村庄里建房子不讲究,往往是隔不了多远就会建一座民宅,所以基本没什么危险。
苏菱到了于俏坟前的时候,发现坟头被人修整过,她原本以为,几年不回来,于俏的坟头草会很高,没想到没有一点杂草,反而周围还种了些许花。布置得很淡雅。
苏菱皱了皱眉,谁会对母亲这么好呢?
苏菱把香烛摆好,第一回好好与素昧蒙面的于俏静静地讲话:“妈妈,我回来看您了,听外婆说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很遗憾有记忆以来没有见过你,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家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会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有人告诉我,是我父亲和外婆他们,意图操控着我两辈子的人生,他们真的是我的亲人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八月的夕阳,透着几分悲怆。
周围的树林安安静静的,苏菱心跳有点快。
脚下黑影到来之前,苏菱蓦的回头。
那个人似乎没有想到苏菱猜到了他在这里,眼神一下子沉下去,凶狠起来。
大热的天,来者身上还穿着严严实实的连帽衣服,看见他脸的一瞬,苏菱瞳孔骤缩。
这是个中年男人,他半边脸被毁去,是被火烧伤的痕迹。
“你是谁!”
连帽衣男人不和她说话,手上的针筒直接往苏菱身上扎。
苏菱知道他是谁了……
她重生回来的那天,以及上辈子她遇见秦骁的那一天,给她注射药物,把她送上秦骁床的人,都是他。
那个她一直躲了好几十年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