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2)

朔夜爵又道:“你说的没错,但道子身上并没有这样东西,你觉得你要从何而得?”

秦湛说:“禅然死了,知非否可杀不了禅然。”

朔夜爵:“你的意思是——”

秦湛道:“修士死了这么多,他没足够的力量能促使剩下的那堆离飞升千百丈远的修士们都飞升,一个禅然对他而言不过杯水车薪,他杀禅然,为的一定不是自己回去,而是让别的再下来。”

秦湛回忆着温晦的记忆:“若是我猜得不错,禅然的作用,应该只是为了让天上城再送些东西给道子。道子现今缺的,应该就是能用未飞升的修士滋养天梯的办法。”

朔夜爵道:“你怀疑这个办法,可能会用到半月珏?”

秦湛微微颔首。

朔夜爵又道:“如果你猜错了怎么办?”

秦湛道:“那就只剩下我飞升,去身化成天梯死磕这一条路了。逍遥仙能保持千年记忆,我运气好些的话,应该也能阻止道子几千年吧。”

朔夜爵下意识皱眉。

秦湛又笑道:“不过我猜不用。我运气惯来好,就算不出千,往往也能赌赢。”

朔夜爵盯着她未说话,半晌后他道:“所以你想让绮澜尘回去,为的不是一统正道,而是为了想办法诱使道子取半月珏吗?”

秦湛道:“如果顺利的话,最好再控制住知非否,保住正道。”

朔夜爵:“你对绮澜尘倒是自信。”

秦湛淡声道:“我曾经未信过她,直到我也被人未信了一次,方才明白个中滋味。”

“绮师姐从来不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她想要的,也从来不是被保护。”

“当年我让她失望过一次,一次也就够了,不该再有第二次了。桃源绮澜尘,也不该被轻慢两次。”

秦湛在前一屋说着,隔着屋门,在里屋的绮澜尘微微放下了要推门的手。

花语知道大家一时片刻回不去云水宫,便听了朔夜爵的,取了他家中的药先替众人治伤。她正熬好了绮澜尘的那份药,端着来寻她,却见她默然立在屋门前,却不进也不退。

花语正欲叫她,忽然瞥见了绮澜尘沉默中泛红的眼睛,顿时慌了起来,她有些无措,轻声问:“绮师伯,你是哪儿的伤口疼得厉害吗?”

绮澜尘缓缓开了口。

她说:“不,正好相反。”

绮澜尘微微笑了,她轻声答:“再好不过了。”

第73章 一梦华胥03

论传递消息,这天下怕是无人能出妖族左右。

云松顺利收到了秦湛送来的亲笔信。

此时云水宫内气氛正是紧绷,禅然大师的死亡如同一片阴云笼在众人的上空,以至于“温晦已死”这样值得庆祝的大事,都不能让云水宫里的空气缓上一分。

温晦的确是一座压在正道身上数十年的大山,这座大山如今终于崩塌,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若是崩山者本身又成了那座山呢?

“我早说过秦湛没那么好心!她的师父在魔道,徒弟又是和咱们毫无干系的玉凰山妖主,她怎么会真心为我等拼命?苍山说的太对了,秦湛只是没有等到机会而已。说得更直白点,谁知道她当年是不是和她师父分利不均,才反目相对?咱们不过是她与她师父争天下的棋子罢了!如今温晦已死,这天下眼看着就是她的,她自然也没必要再护着我们!”

——这样的话,云松在这几日几乎都要听出茧子来,起初他还要同人争辩两句。时间久了,总是被人提起“安远明的死”来喝止他,云松也觉得烦闷,渐也就不再开口。若说这几日唯一能让曾感受到片刻高兴的,大约也只有越鸣砚回来后,便不用再戴着镜片,治好了眼睛一事了。

一剑江寒总是带着的那名姑娘冷眼旁观着,对他说:“一群活在梦里不肯醒的人,你叫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云水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信了苍山来客的话。

至少阙如言和这位蜃楼之主都不信。但光凭她们俩根本做不了什么,苍山那位弟子带来的证据确凿,禅然的确是死在了燕白剑下,他的心脉被燕白一剑刺穿,燕白剑气将他的神魂震碎——禅然的死甚至不是一般的死,他连半分魂魄都未剩下。

加上越鸣砚从头至尾一言不发——这两样加起来,就足够大部分人去相信秦湛叛变了。

云松也几乎有一瞬是相信的,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有谁能逼迫了越鸣砚去诬陷秦湛,连他都这么想,桃源自然也会这么想。

四宗本是同气连枝,可秦湛杀了禅然,桃源胧月清又因越鸣砚的态度而迟疑,就算阙如言本人相信秦湛,也要顾及阆风与莲华寺之间的关系。

云松亲眼见着莲华寺的小和尚打开了阙如言想要替他擦泪的手,压着愤怨说着“不想再见到阆风的人”便背身而去,再也不理会阆风,便知道这件事难以挽回了。

一个禅然之死,不仅扣死了秦湛,甚至限住了阆风。这样的手段云松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他心中烦闷,想要去见越鸣砚,却被对方以“诸事繁忙”为由,多次拒而不见。

是的。

因着秦湛“叛变”,剑杀禅然,与秦湛相搏,带回了禅然的尸体以及燕白剑的越鸣砚,在此事中得到了极高的声望。他本来就是这届摘星宴的胜者,加上四宗内的高手伤亡惨重,阙如言眼看着又不是能对抗秦湛的,剩下的越鸣砚反被众人视为了救星。

当年温晦叛变,不就是他的徒弟秦湛打赢的吗?

那如今秦湛叛变,越鸣砚又替正道从她手中夺回了燕白剑,那么他再如当年秦湛一般,带领正道击退现任“魔尊”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桃源绮澜尘被秦湛挟持,胧月清心忧师尊,自然是第一个便站去了越鸣砚的身边。云松与越鸣砚以剑相交,他虽觉得此时眼前的兄弟有哪里不太一样,但也没有反对的道理。莲华寺感恩于越鸣砚带回了禅然的尸体,使得他能被超度安葬而不是曝尸野外,对越鸣砚也颇为尊崇。

越鸣砚本身又是阆风的弟子,阆风没有反对自己弟子的道理。在四宗或有意或无意的推动下,越鸣砚竟然代替了阙如言,成了云水宫此时真正的领袖,重新统率起正道,将这盘散沙重新聚拢起来。

云松隐隐间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串着,而这串着所有事情的那根线,就是秦湛突然“叛变”的原因。

云松从不相信所谓的“秦湛是为了得到温晦的地位当年方才与温晦相争”这种狗屁不通的理由,会为权欲所迷的人得不出秦湛那样的剑,也不配为天下众人所尊的“剑主”。

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他觉得越鸣砚应该是知道答案的,所以就算被拒绝了多次,云松也仍然没有放弃去见他。

在收到信前,云松仍然试图面见越鸣砚,他这次连“祁连剑派掌事弟子”的身份都搬了出来,却依然被越鸣砚所倚重的那位苍山弟子四两拨千斤地给挡了回来。

那位苍山弟子道:“真是抱歉,越师兄正在同诸门派的掌事者议事,祁连剑派新派来的长老已在内了。云师兄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不妨等议事结束,直接去问贵派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