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许清嘉是古玩届的黑洞,韩老夫人也不遑相让。看了没几样,许清嘉就发现好几样有明显的问题,遂拿眼去看韩东青。
韩东青给了她一个眼神,许清嘉秒懂,让她装傻。她心里突了下,莫名的涌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来看看,这个大海碗,是乾隆年间的。”韩老夫人招呼许清嘉欣赏她上个月的战利品。
韩东青就见许清嘉头头是道地和老太太说起乾隆年间的工艺特点来,望着一老一少喜气洋洋的脸,他心头一片柔软,眉眼都是笑意,这抹笑意忽的凝了凝。
韩东青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许清嘉的水平和奶奶好像差的不远,想起她家里那一屋子的收藏品,韩东青嘴角微微一抽。
欣赏完宝贝,韩老太太从书房拿出一本大相册。
许清嘉眼睛亮了亮。
“奶奶。”看穿老太太意图的韩东青求饶的唤了一声。
韩老夫人一脸的得意洋洋,“两个人处对象,就得坦诚相待,对吧?”
许清嘉郑重点头。
韩东青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跟着两人去了阳台。
于是许清嘉有幸见到了解放军哥哥的黑历史。
“他小时候原来这么胖!”许清嘉被照片里的胖萝卜惊呆了,这莲藕似的胳膊,一节节,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去看韩东青,又看照片,目光来来回回好几趟,仿佛在确认,你姓哪名吒?
韩老夫人嘴角一翘,“他生下来的时候有七斤六两,胖乎乎一团,可把他妈给疼得,哭了七八个小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韩老夫人霎时消了音,一脸懊恼,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大儿媳妇打生下东子身体就有些不好了,病病歪歪过了三年,走了。
“我生下来才五斤四两,我奶奶说就跟只红彤彤的小猴子似的,忒难看。”许清嘉岔开话题,当然是胡诌,在孙秀花眼里自家孙女那就是仙女下凡,打小就是美人胚子,哪怕像猴子,也是最漂亮的小猴子。
韩老夫人就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继续说道,“东子打小就壮实,小伙伴们都打不过他。”
许清嘉好奇,“那他什么时候瘦下来的?”
“五六岁的时候开始练军体操,天天跟小伙伴打仗,跑来跑去的就给瘦了,也没小时候可爱了。”韩老夫人的遗憾之情显而易见,嫌弃地望了一眼的孙子,“现在是身无二两肉。”
“都练成肌肉了,硬邦邦的。”许清嘉随口接道。
韩老夫人翻照片的动作一顿,我年纪大了耳背,什么都没听见。
话一出口,许清嘉就觉空气一静,就见韩老夫人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照片。韩东青看着她,嘴角一个劲儿往上翘,触到她的目光,眼里笑意更浓。
本觉得没什么的许清嘉涨红了脸,尴尬的想时光倒流或者给她一条地缝钻钻也是可以的。
韩东青压下嘴角,“其实是幼儿园的伙食太难吃了。”
“可不是,在家都能吃两碗的,去了幼儿园只能吃一碗,老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呢。”韩老夫人接孙子的话茬。
韩东青又笑,“所以那时候我天天想着怎么不去幼儿园。”
韩老夫人,“今儿肚子疼,明儿头疼,他有一百零八种疼法。”
原来解放军哥哥小时候也是个戏精。
说说笑笑的,许清嘉稍微不那么尴尬了点。
韩老夫人就让韩东青带着许清嘉去小花园里逛逛,这宅子是上头分给老头子的,很大,那个小花园还是前朝的时候留下来的。
韩东青领着许清嘉去小花园,金秋时节,银杏铺满地,还有桂香浮动,金黄的桂花树中还藏着几颗海棠树。正是海棠果成熟的季节,一枚枚红艳艳的果子躲在绿叶后面,煞是可爱。
“这棵最甜,”韩东青拉着许清嘉走到东边那棵海棠树前,摘了向阳的一串,已经呈现出深紫红色,在旁边的水龙头洗干净才递给许清嘉,“刚摘下来的有点酸的,放一阵才好吃。”
紫里透红,红里透亮,实在诱人,哪怕曾经被酸到过的许清嘉还是忍不住诱惑咬了一口,然后脸皱成了一团,这东西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中看不中吃。
韩东青刚笑就被许清嘉愤愤的把剩下半个塞进嘴里,还在期待他变脸的许清嘉见他慢条斯理地嚼着咽下去,眉毛都不带眨一下,末了评价,“有点甜。”
“你味觉有问题。”许清嘉只能这么认为,明明酸的她怀疑人生了都,待碰到韩东青要笑不笑的眼神,忽尔明白过来,凶巴巴的瞪他一眼。
远处隔着窗户关注这边的韩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乐淘淘的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嘛,”已经开始盘算,“等嘉嘉毕业,好事就能近了。”老太婆也就能放心了。韩东青是她一手带大的,大儿媳妇江颜去的早,老大一直在外面工作,说实话她也不大放心把孙子孙女交给霍燕岚照顾,后娘继子,处着互相都尴尬,轻不得重不得。反正有警卫员有保姆,他们两个老的照顾三个孩子还是可以的,遂韩东青三个都是在他们身边长大,放假了就去他们老子那住一阵。
“奶奶,您就等着喝孙媳妇茶吧。”曾琳适时地笑了一句。
韩老夫人喜笑颜开,抬脚把撞过来的小火车转了个方向,上了发条的小火车又可塔可塔的跑起来。
韩怀礼小嘴里还模仿着开火车的声音,“呜呜呜呜。”
没一会儿小火车主撞到了霍燕岚腿上,她愣了下,低头看着那辆小火车,神色僵了僵,这事给闹得,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得劲。
这小姑娘似乎有些厉害,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东子说那天的事。那天的事,到底不甚体面。若知道她是……她就阻止季夫人了,可谁想得到。
到了饭桌上,霍燕岚发现一个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她知道许清嘉父亲是经商的,只是没想到她自己也在做生意,一个女孩子竟然开了两家餐厅。
霍燕岚有些想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堂堂京大学生,想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容易得很,听她和韩译青说话,头头是道,进机关应该也是行的,怎么就想到要去抛头露面开店了。
韩译青在经贸委工作,知道许清嘉是学经济的,不免多说两句专业上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经济法规一块。
“……一些外企投资有顾虑是因为咱们国内经济法规这块相对空白,他们不敢进来。就说做服装这一块的,有些厂家高薪养了设计师,辛辛苦苦设计出一个款式,刚上市没几天,其他工厂就抄走了不用一个月就能仿出差不多的款式来,还更便宜。打官司维权不容易,就算赢了赔的也比不上损失,输了官司的厂家一看有得赚,之后照样得仿。长此以往,原创的厂家越来越少,只剩下抄袭的工厂,劣币驱逐良币,整个市场就坏了。”
许清嘉对此有深切体会,因为锦衣深受抄袭之害,要不是品牌已经竖立起来,主要面向中高端客户群,对价格不敏感,更注重质量和品牌,早就被抄袭的工厂挤垮了。
韩老爷子转脸看着韩译青。
韩译青苦笑,“是有这个问题。”有外商不止一次的投诉过,不过如今百废待兴千头万绪,分不出精力来。
韩老爷子点点头,“有问题就得解决,创造力是发展的动力,必须保护和鼓励。”
韩译青应了一声。
许清嘉眨了眨眼,觉得大佬说话就是一针见血。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创造性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