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国气得脸色铁青,这女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爸。”许家武喊住满脸戾气要打人的许向国,又问许家康身上有多少钱。
为了以防万一,许家康身上装了钱,掏出来一看,两百三十。
许家武把所有票子抓起来,放在刘红珍怀里:“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再给钱的。”他顿了顿,看着她怀里的孩子道:“你心疼他,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全子,但凡你们当初对全子好一点,我都会尽量帮一帮。”
刘红珍如遭雷击,泪流满面:“阿武,妈错了,妈错了,妈以后会好好对你们。”
许家武在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悔恨,却不知道她是悔恨这些年对他们的不闻不问,为了讨好陈麻子由着他虐待许家全,还是悔恨于当初做得太绝要不到钱,反正都不重要了。
许家武定定看她几眼:“晚了,我们不需要了,你走吧。”
刘红珍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铺天盖地的的绝望汹涌而来,使得她气急败坏的尖叫:“那是你弟弟,我是你妈!”
许向国脸一黑,懒得跟她废话,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拖,今天是儿子结婚的好日子,可由不得她在这胡闹。
刘红珍岂肯走,可她力气本就不敌许向国,又要抱着怀里的儿子。许向国粗手粗脚,根本不管会不会伤到孩子。
刘红珍就这么硬生生被许向国拖了出去,一路都在不甘的惨嚎,被许向国狠狠甩了两个巴掌才闭了嘴。
婚礼照常进行,只被刘红珍这么一闹,到底变了味道。
大喜的好日子,却被亲妈搅和了,许清嘉深深同情许家武。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刘红珍这样的母亲。
之后刘红珍倒没再过来捣乱,该是被许向国打怕了。
许清嘉头一次觉得这个伯父做了件好事,对付这种无赖,道理讲不通,只能抡拳头。
第二天的酒席上,又听人说起,刘红珍和陈麻子带着孩子就住在县城招待所里。刘红珍向袁家借钱,说是借,其实也是一哭二闹的强借。
那病是个无底洞,陈麻子和刘红珍那情况,怎么可能还得了。
之前袁家看在许家文的份上,陆陆续续借了四百块钱,已经做好了打水漂的准备,可这才借出去一百块钱,又要来借,明摆着有借无回。
袁家也就是条件稍微好一些而已,可要养女儿又要养孙女儿,负担也不小,怎么可能任她予取予求。
袁家两口子被刘红珍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们还不能像许家可以撕破脸打出去,少不得花钱消灾又借了一百块钱,两口子小一个月的工资,就当给孙女儿积福了,再多真拿不出来了,他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一百块钱够该干啥,加上许家武给的二百三十块钱也远远不够医药费。他们去上海看过了,接下来这一期的治疗,起码得两千块钱。
他们东拼西凑,只凑了六百块,还差着一千四。
一千四,他们上哪儿去弄,就是把他们两口子论斤卖了也不够。
怎么办,她的儿子才七个月大,他还这么小,刘红珍五内俱焚,心如刀绞,她该怎么办,才能救儿子。
束手无策的刘红珍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陈麻子抱着脑袋缩在墙角,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水泥地板上。
许家这边,喝完小熙熙的满月酒,再留两天便要举家离开。
许清嘉他们要回首都,孙秀花跟着过去。许向华和许家康也要回广东,区别就是许家康会在余市留几天陪陪夏莲,再回广州。
晚上许清嘉躺在床上一算,马上就要走了,因为她寒假也要补课,所以今年他们不回来过年。想想还怪舍不得,尤其是舍不得小熙熙,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才这么五六天就比刚见到时好看了不少。
迷迷糊糊中许清嘉睡了过去,却睡得不甚踏实,她睡眠质量向来好,这一晚却是睡睡醒醒。混混沌沌中听见一声微弱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面上,许清嘉倏尔睁开眼,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窗口,轻轻拨开窗帘。
就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只见一个人试图翻墙爬出去,却笨手笨脚不得其法。
“有贼,爸爸,有贼。”许清嘉大声叫疾呼,一边开窗一边顺手操起书桌上的铁笔筒要砸过去。
刚起了个势,许清嘉连忙收了回来,盖因她看见一条人影冲过去,一把将慌不择路的贼从墙上扯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双手反剪摁在地上。
那贼痛叫一声。
许清嘉一愣,是个女贼。
许向华微微一怔,扳过她的脸来看,瞬间脸黑如墨,咬牙切齿道:“你往井里倒了什么东西?”
他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轻手轻脚起来,正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往里面倒东西,于是悄悄下了楼,万不想这个贼会是刘红珍。
月色下刘红珍一张红肿未退的脸上布满了绝望,整个人抖如糠筛。
因为许清嘉那一声大叫,把左右邻居都惊动了。一听有贼,大家纷纷拿着扁担锄头出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
傻眼的还有许家武几兄弟,望着面无人色的刘红珍,听着七嘴八舌的愤慨,只觉得双腿发软,脸也跟着白了。
他们妈往四叔家的井里倒了一大包老鼠药。
孙秀花已经气得打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盯着从刘红珍身上搜出来那张油皮纸,又惊又怒又怕。这么大一包,她想毒死他们一家子是不是。
“你说说,我们家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子害我们,老鼠药,老鼠药,”孙秀花气得直哆嗦,百思不得其解:“你想毒死我们全家不成!”
瑟瑟发抖的刘红珍趴在地上,看向人群中的许向国父子四个,她目光闪了闪,扑过去抱着许家武的腿求饶:“不要报警,阿武,你求求你奶奶,求求你四叔,不要报警。”
耳朵都是刘红珍的鬼哭狼嚎,许清嘉走到井边,望着漆黑的进口,一股冰寒从井口蹿上来,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人心,到底可以坏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