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好眼力。”
撑着双腿起身,掌柜的将散落的发丝拢到头顶:“可我卖给小哥的都是最新鲜的。”
他指着地上的那块红肉:“跟外头街面儿上那些个病死的,烂了生虫子的不一样,那些就是不要钱你也不敢吃不是?咱这可是早上刚死的。”
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掌柜的压低声音:“城南屠户送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干干净净的,吃了也不害病。”
掌柜的从一旁拿起了斧头,从堆在一起肉里剁了不少下来,扔到了秤上约够二十斤。
“小哥个子大,我给你多加点。”
又割了一条下来扔到了秤上,掌柜的加了一句:“咱铺子里的人还能给你送回去呢。”
灵璧终于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不过因着早上出门时没有吃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来,只是把自己折腾了个脸通红。
好在脸上有铁锅底下的灰黑挡
着,脸红也看不出来。
掌柜的见状,拿起斧头又割了一条下来扔在秤上。
“妹子这是害喜了呀?那更得补补了。”
说着掌柜的摇摇头,冲着寒松颇为感慨:“小哥,女人家怀了身子可不能饿着,吃完了再来寻我,我给你把肉称高高的。”
“我们要粮。”
寒松并不领情,牵起地上的灵璧,转身就往地面上走。
“那粮食也就撑十来天!你婆姨又有了身子不能饿,连十天都撑不来!”
掌柜的还替寒松操起了心,从后头喊道。
谁知两位客人头也不回,他抬手往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暗道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快步跟了上去,他进存放粮食的屋子把那半袋子粮食拿了出来,递给了院子里站着的寒松。
寒松拿了就走,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一眼掌柜的,双眼通红恨不得活吃了他。
灵璧的手捂着脖子,那股子恶心劲儿还未散去,跑在寒松前头出了院子。
“这他娘,就那么一口粮,娃儿生下来最多四五斤。”
掌柜的摇摇头,望着那两个离去的背影叹气,命都活不来了,还顾得上那么多,能吃,吃了不害病不就行了。
寒松手中拿着粮食也不敢露白,扎紧了塞到怀中,生怕被路上的人瞧见。
好容易追上灵璧,他赶紧拽着婆姨的手。
“我知道那是给你买簪子的钱,等兵祸过去,我肯定给你买。”
簪子二字让灵璧识海之中嗡的一声,停了下来,回头直勾勾的望着寒松。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两个字呢。
可还未来得及深思,灵璧瞧见了几个倒在路边的人,正以诡异的视线望着他们。
“回去再说。”
街头上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饥饿如同是潜伏在暗处的野兽,鬼鬼祟祟的从地下窜出,从四面八方八方向人扑来,数量多到无妨阻挡。
两人跑着回了自家的小院子,紧张兮兮的锁上了大门,把小臂粗的木头横在门上,若真有人撞门,也能阻挡阻挡。
手中有了粮食,寒松心里头就有了底。
拉着灵璧停下,蹲在地上,把耳朵贴在了她的腹部,仔细的听了起来。然而除了咕噜咕噜的空鸣声之外,并没有所谓的孩子的微弱心跳声。
半天之后得出了结论,寒松抬起头:“你饿了。”
饿是真的饿,昨儿夜里不曾进食,今天大半日过去了,也是水米未进。可米面铺子里的画面总是不停的出现她的眼前,灵璧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我不想吃。”
并不否定饿这个结论,只是给出了别的答案。
寒松一手拎着半袋子粮食,另一手牵起灵壁,越过院子里的菜地,往屋子里走。
“孩子得吃。”
灵璧甩开手,上哪儿找孩子去,昨儿晚上咱搂着可啥也没干。
被甩开了手,寒松也不恼,而是嘀咕着:“有了身子的女人脾气大,得让着。”
从菜地里揪了一颗柿子,寒松快走了几步跟在灵璧后头进了屋:“吃酸的不?咱院子里的尖辣椒才指头长,你要吃辣我就给你摘下来。”
儿啊女的寒松倒不在意,只是觉得得顺着灵璧的胃口来。
灵璧没有与寒松置气的意思,只是这一趟回来,实在心里憋屈。踢掉鞋子爬上了炕,脸对着墙蒙头就睡,徒留给寒松一个背影。
寒松轻手轻脚的去院子里劈了柴,进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把灵璧给吵醒了。灶台下头生了火,有烟窜出来他赶紧使扇子吹到别处,不让它们钻进灵璧的鼻子里。
锅中的水咕嘟咕嘟的沸腾起来,寒松淘净米后隔水蒸了一碗。院
子里的菜没有能吃的,柿子青绿一看就倒牙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