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白骨的丹药对别人来说或许价值千金,在灵璧看来就是一文不值,她念念法咒,消耗些许灵力便能换来同样的效果。最多就是累一些,事后吃点好的补一补便没什么大碍了。
有了体面的理由留下,这些修士的伤可以好的更快一些,不过前提是要让灵璧吃武僧的小厨房。
青菜豆腐可不能让她的灵力迅速恢复,非得是荤腥不行。
脚下的石头阶梯高一块,矮一块,破一块,丢一块。加之阶梯甚是陡峭,即便是康健之人走在上头,稍不当心也会崴脚。扶着受伤的修士,走起这路就更不行了,好几次若非灵璧敏捷,都要叫修士们摔下去再受一回伤了。
说来北山寺的和尚也真是太佛了,有高僧镇坐,法力在此方小世界数一数二,佛法那更是无人更出其右,怎么会没有香火呢……
稍稍有些进取心,就能让来进香的凡人,从山下磕着长头爬上来,散尽家财的供奉。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寺庙做成那样,好像也不大对劲。青灯古佛,本该就是苦的。
“女菩萨,这边请。”
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一排破烂的禅房连着出现在了灵璧的视线之中。
沙弥们稍稍安排了一下,给灵璧指了几间连着的,环境要稍稍好上一些的禅房,叫她与女修们进去。
灵璧一直以为,巨剑尊者的洞府已经够朴素了,一张桌一把椅,再就是不睡觉却也要摆设着看的床榻,此外别无长物。
师尊说凡是在洞府里花里胡哨,摆什么瓷瓶啊,挂什么书画啊,焚什么香的,那都是注定不能得道飞升的。即便天资卓绝,仙途也要止路于化神,无有再上一层楼的可能。
修士修行修心,把那些纷繁俗物放在眼前,放在心上的人,都是没出息的。
比如自己的徒弟灵璧,只要师尊闭关,她便穿凡人此时风行的衣衫,戴凡人女子的金簪,涂朱红的口脂,擦茉莉味的香粉。
把高岭门的未来放在灵璧身上,别说掌门不放心了,巨剑尊者自己也不放心。
而与灵璧恰恰相反的,能入的巨剑尊者眼的,恐怕非住在这间禅房的和尚莫属了。
唯有一排用来睡觉的木板搭就的床榻,地上摆了个跪拜时垫在膝下的蒲团,便再没有别的器具了。
甚至连茶盏和茶壶都不曾见到。
“这里的环境稍好些,是武僧们的禅房。”
给灵璧介绍的和尚年岁不大,个子还未拔高,瞧着也就凡间少年的模样。当然在修界是不能靠面目判断一个人的年纪的,自己看着还像十八的待嫁姑娘呢,其实已然过了百余个春秋了。
“施主们无需忧心,半数武僧随住持出门去了,还有半数在为闭生死关的长老们护法,除却寒松师兄,这里便不会有武僧前来。”
听了小沙弥的话,灵璧心中有两个疑问。
第一。
“小师傅,那寒松今晚睡哪里呢?”
筑基后的修士,心志不坚者,仍会如凡人一般夜夜入眠。结丹后的修士呢,一般只有心志及其不坚者,才仍会像凡人一般入眠,夜夜入眠的几乎没有。
为何说几乎没有,因着灵璧便是那夜夜入眠的人。一到天黑就打着哈欠犯困,倒在枕头上便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故而在她看来,屋内既然有床,那便是有它存在的意义的。
武僧们不睡觉,要床做什么?
小沙弥愣了愣神,不防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俯下腰捡起地上的蒲团,往门外一扔。
“寒松师兄在那里入定便好。”
入定冥想也是一种修行,虽然在小沙弥看来,今夜寒松师兄是注定没有机会来入定的。
得到了不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灵璧接着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那别的禅房是什么样子呢?”
“女菩萨这边请。”
只要施主问了,只要自己能答,佛修是不会拒绝的。
带着灵璧出了门,朝着另一排禅房走去,禅僧的禅房更加简陋。别说木头搭就的床榻了,空空荡荡四面墙,地上摆了一溜土黄色的蒲团,每个蒲团圈厚厚的垒着一摞佛经,每一本都翻的卷了边,不知被日夜翻阅诵读过多少遍。
往地上铺了些冬日里给刚入寺不久的小和尚们盖的棉被,将伤者一个挨着一个安置在了上面。
门窗大开通风,禅房中虽然没有点灯,可还是有股子灯油燃尽的味道。想来与武僧入定不同禅僧更喜夜里诵读经文。
果然如这小和尚所说,给灵璧和女修们安排的禅房环境要更好一些。
踮着脚在禅房内走了一圈,灵璧选了两个伤势最重的,在他们身边停下。手掌悬空放在伤口处上方,双眼轻轻闭上,口中念着些和尚们听不懂的法诀。
在金丹与经脉之中存储着的灵气化作光点,从掌心里流转而出,落到了受伤修士的伤口处。
浅粉色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不多时血流不止的伤处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方才还对灵璧只是出于礼貌而友好的和尚们,看过了她这术法,立刻换了个人一般,纷纷涌了过来。
“施主当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禅房内的这些人都有救了!
灵璧的脸色苍白,将手藏回了披风内,连连摇头。
“今日只能救两人了。”
肉白骨三字说的轻巧,从阎王殿里抢人头绝非易事。在百子城是,光是救寒松一人都叫灵璧筋疲力尽,今日救下两个已然是不错了。
起身时脚步有些虚浮,灵璧定定神后往武僧的禅房走着,房前屋后的看来看去,想找找能开荤腥的小厨房在什么地方。
法力用多了,得吃肉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