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有根点点头,没有说话,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懦弱劲,看着就刺眼,焦氏就见不得他这窝囊样,张了张嘴,也不知骂什么好,她几乎从不骂家里的男丁,尤其是成年的,得给男人留脸面,要是外头知道,丢的就是整个家的脸。
“自己扶不上墙,生得儿子也扶不上墙,怪道老话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娶了你进门真是施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看看你一辈子干过几件像样的事情,一件都没有,生得时候是不是没把脑子带出来。”焦氏朝着门口骂,骂了几句,又忽得收了声。不要想外人听见,大夫应该快要过来了。“去看看,大夫进西厢没,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小扬大夫万万没有想到,施家竟然还有个病人,而且,病情有些棘手。
“我看她这样,肯定会发高烧,额头的伤也要及时处理,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她进医馆,我连夜照看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医治。”小扬大夫把了下脉,俊秀的眉眼皱成了一团。“还是快些吧,快些扶到牛车上去,拿床被子给她盖着,还得,再跟个妇人过去照顾着。”
屋里的喻巧慧扬氏刘氏,似是没反应过来般。最后还是刘氏出的声。“我去吧。”
“这是……”小吕氏见喻巧慧和扬氏将于氏抬上牛车,愣了下,跟过去小声问了句。
刘氏抱了床被子,看见她,明显的脚步停顿了下,看了眼正屋里,抿着嘴沉默的走到牛车旁,把被子铺上,待喻巧慧和扬氏将于氏放下,她将另一半被子细心的给儿媳盖好,自己则抵着儿媳的双脚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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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牛车旁空了一半,是留给小扬大夫和施安平的。
既然儿子会去,施午便让三弟别跟着。
牛车渐渐远去,小吕氏又问了声。“伤得很重?”
“小扬大夫说情况比较严重,得彻夜守着。”喻巧慧小声的回着话,又进了屋里,把脸盆布巾收拾下。
扬氏拿起于氏刚换下来的脏衣服,问着三妯娌。“给她洗干净?”
“嗯。厨房小灶里我烧着热水。”本来是想着洗澡用的,一直没得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喻巧慧想着小闺女刚才说得话。她以为是奶奶,现在看着,却有点像是说于氏,不管是哪个,她心里都不好受。虽说,平时没什么情分,可一个屋檐下住着,一住就是十来年,也是有点香火情的。
小吕氏见喻巧慧和扬氏双双往东厢厨房去,她看了眼,便朝着正屋去了。
施晚进屋来看老母亲,不等老母亲问话,他主动提起于氏的情况。
“真是作孽啊!”焦氏听完,沉默了许久,才长长的叹息了声。
吕氏和潘氏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小吕氏进屋见屋里气氛不太对,心想,怕是三伯把于氏的情况说了,她便默不作声的站到了丈夫身侧,低垂着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施老头拿着旱烟敲了敲椅侧,他没抽烟,虽然他很想抽烟,碍着老妻情况不太好,才苦苦忍着。“没什么事,就回屋睡觉去。”
“太奶。人参送给你,小扬大夫说,天天切点儿,煮些水喝,人就精神了。”施小小不知什么时候跑回了屋里,拿着个锦盒,哒哒哒的又跑了过来。她向来爱笑,这会也是一脸笑模样,甜甜的声音透着关切。
焦氏想着糟心的二房,婆婆不是婆婆,儿媳不像儿媳,男人也没个男人模样,再看看小小这小曾孙,她眼里总算有了点欣慰,伸手把人拉到床边,抚着她的额发,目光带些怀念,透着几分伤感。“当初你娘生你时,我见你是个闺女,朝着你娘就是一顿骂,老觉得你是个扫把星,哪里能想到,你却是施家的福气,真正的扫把星是娶进门的儿媳,好孩子,太奶以前对不住你。”
“都过去啦。”施小小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学着大人的模样儿,说得很是老气横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爹我娘待我好着呢,我打小也是衣食无忧长大的。”
老人家有偏见,她觉得没什么,人心嘛,本来就是偏的,它又没长在正中央,可以理解,再说,她有的是人欢喜,不缺太奶这点慈祥和蔼。除了骂她两句,也没见太奶对她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
“你把人参送给我了,你爹你娘就没有了。”焦氏听着她的话,笑了笑,又逗了她句。
施小小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特骄傲的说。“那有啥,没了再挣呗。”她说得轻巧极了,好像人参就是地里的白菜萝卜似的。
焦氏听着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那我就把人参收下了。”
“肯定要收下的,我送给太奶的,是我的心意呢,太奶怎么舍得我伤心哟。”施小小知她心情不好,心里有郁结,特意逗她笑。还抬着胳膊,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焦氏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看向小曾孙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和温暖。
见焦氏精神好了许多,挤在屋子里的老老小小也都放心回屋。
施丰年牵着小闺女的手,父女俩缓缓的朝屋里去。
吕氏到了屋门口,喊住了他俩。“小小明儿跟王叔说声,这两天就暂时不去读书,你和善哥儿留在家里,多往正屋里说说话儿。”
“晓得啦奶奶。”施小小脆生生的应着。
“乖孩子,快去睡觉吧。”吕氏笑着眉眼柔和。
父女俩回屋时,就见喻巧慧坐在桌边,像是在等他们。“见你们往回来了,我就没往正屋去。”
“娘。我把人参送给太奶了。”施小小哒哒哒的跑到了母亲身边,倚在她胸口,胖胖地小爪子,虚虚的搭在她的肚子上,笑得眉眼弯弯。“还有只人参,要小点儿,才二十年,你和爹平时也可以弄点吃着。”
熊地主送了两只人参,上面还特意标注了下,一只是小人参,才二十年,另一只年份大些,足有五十年。施小小把大的人参送给了太奶。
喻巧慧笑着点了下小闺女的额头。“我和你爹是什么年纪,就开始吃人参,说不出怕是得被笑死了。”
“有什么不能吃的,尤其是爹,总是在地里干活,多辛苦,就得多补补,这人参年份小着呢,药效也温和的很,一个月吃个一两回的。我不说,你不说,爹不说,谁知道啊。”施小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施丰年乐呵呵的道。“我看小得挺好,媳妇,你每个月都弄点儿吃着。”
“别跟着她瞎起哄,她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了?我怀着身子呢,哪能吃这些,倒是你,隔两三个月炖回汤喝着。”喻巧慧真是拿这父女俩没撤儿。“夜深了,得把这一屋子都收拾收拾,明儿你抽空去镇里订制个大点的xiang zi,要好点的木料,再订把铜锁。”
正好藏在家里的金元宝,也一并搁xiang zi里放着,弄道大锁锁严实些。
次日,吃过早饭,吕氏带着善哥儿和小小亲自去了趟王家,把家里的情况略略地说了下,替俩孩子请了几天假。
王太爷自然是允的,且,知道焦婆子身体抱恙,随后,他便带着老伴,拿了些鸡蛋去了趟施家。
不知是因着施小小的原故,或是病了场,又见了家里诸多糟心事,焦氏整个人都有些变化,见着王太爷王太婆态度见和气了许多。
在施家稍稍的呆了会,王太爷和王太婆便告辞了。施小小和施善聪送着俩老出院子,送着他们回王家,又说了会话才离开。
“你们俩怎么没去读书?”小吕氏见双胞胎还在家里,就讷了闷了。
施立安回道。“奶奶给王太爷说了,这几天不去。”
“你们奶奶说得是小小和善哥儿,俩孩子得你太爷太奶的欢喜,是想让你们的太爷太奶高兴些,有你们俩什么事,赶紧给我读书去。”小吕氏真是气得想给这兄弟俩一人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