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眨眨眼,没懂,卢娘子拍腿道:“娘子说得有理,我们什么人物,小命不够指捻,远离才好。”
季蔚明游性极佳,在寺中缓步,看放生池中龟鱼戏水,又看寺中千年古柏、柏下石刻,末了道:“也算古刹,只失清幽。”
沈拓笑道:“千桃寺颇为灵验,又是桃溪大寺,年头至年尾,从没清幽的时候。寺中又寄住了好些穷学生,庙里的和尚,有通诗文,也开课授业,教些贫家子弟。”
季蔚明听罢,起了兴致,道:“香客扰人心静,去看看附在庙中学童读书。朗朗书声伴晨钟,不失为一件悦心之事。”
季蔚琇不忍拂了季蔚明雅意,道:“烦都头领路,我不曾踏足寺中,倒不知学堂在哪间屋舍。”
季蔚明笑斥:“哪学得迂腐?”
季蔚琇微有惭意,道:“我只懒怠应对,僧也好,道也罢,全不理会。”
沈拓闷笑,通河动土时,季蔚琇没少讥讽僧道,只是出家人红尘之外,脸皮自也不放心上,只作不闻,反令季蔚琇吃了憋。
“都头对寺中颇熟?”季蔚明问道。
“家岳与寺中主持有些交情,得空便来寺中小住手谈,接来送往,便熟起来。”沈拓答道。
这边不曾供着佛像,香客渐少,僧侣挑水担菜,各有忙碌。过了一个院门,迎头一个胖和尚正与一个扫地僧说话,听见动静,见是沈拓,礼了一个佛号:“小僧稽首,都头有阵没来寺中,观面相倒是另有喜事。”
沈拓还了一礼,笑道:“法师有礼,家中娘子诊出有脉,确实喜事。”
胖和尚笑道:“小僧贺都头添丁。”又摸出一串数珠,道,“佛家缘法,这串数珠赠都头儿郎,保康健平安。”
沈拓连忙双手接过,数珠沾染檀香,清幽绕鼻,谢后又问道:“今日怎不小佛子在法师左右。”
胖和尚笑道:“佛子顽劣好动,不知去哪淘气了。都头有客作陪,小僧先行告退。”
沈拓也愿落了季蔚明形迹,便让步一侧。胖和尚道谢,又与季蔚明、季蔚琇行了一个佛礼,这才与沈拓擦身而过。
沈拓将一手背在身后,等胖和尚摇摇摆摆地走后,捏着手中佛珠收进了怀里,冲季蔚明季蔚琇揖礼道:“我与法师相熟,倒是扰了世子与明府的游性。”
季蔚明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忽问道:“都头为何刚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却执了刀把。”
沈拓松开刀柄,无奈道:“常动刀枪惯了,有人靠近,便提心提防。”
季蔚明笑:“原来如此。”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何栖奉了一炉丸香在佛前, 卢娘子与阿娣见人多事杂,礼佛毕便护着何栖往殿外走去。
卢娘子直皱眉:“年底越见人多, 烟火燎绕, 寄在庙中的穷措大生了贼眼,还是读书人呢,只往年轻娘子身上乱瞟。”
何栖本也不耐繁杂, 孕后腰酸背痛,更不喜挨挤,想了想道:“不如去桃林逛逛, 虽没什么景色, 却比寺中清静。”
卢娘子正挤得心慌,忙不迭点头, 三人避开香客人群往桃林走去, 冬日桃林红消绿散, 千条万条的傲然空枝, 待到春来,漫天花发。千桃寺因桃林闻名,僧侣精心侍弄, 今岁冷冬, 一众僧侣搓了草绳, 绕在桃树主枝, 免得冻坏,又在风口燃了草堆,轻烟弥漫林间, 倒也另有一番景致。
“我们只来得不巧,僧人闷烧草堆,一林的烟。”卢娘子不小心被呛了眼睛,掉转脸抱怨。
何栖看着暖烟四起的桃林,道:“倒不曾想林中另有热闹,卢姨,我们顺溪走。”
阿娣略坠后一步,挎着竹篮好奇张望,赞叹道:“好些桃树,一眼都看不尽,结得多少桃子。”
卢娘子边扶着何栖,让她看着脚下,道:“林中小道不平,别跌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