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琇见他面有讶异,笑道:“总不好一身寒酸却见家兄。”
沈拓道:“明府是报喜不报忧之意,世子见明府起居坐卧,与京中时一般无二,定宽心安慰。”
季蔚琇轻叹,神色苦恼:“阿兄聪敏异常,我不过白装相一回,自欺欺人。”
到了江边,江水烟漓,两岸老树新柳,枝伸丫叉,酒肆酒旗垂坠,几个脚力倚着扁担闲话,一个妇人让一个垂髫小童张着伞,自已拎了一篮芋子在水岸边洗泥污。
季蔚琇见了,面露笑意,心道:来此任官,也不算一事无成,兄长考校,也有个交待。
沈拓因季蔚明身份贵重,执刀而立,与几个暗桩对了下眼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又让手下的几个差役守了踏板两侧。
他与季蔚明不过过了了几语,只记得这位侯府世子生得极为俊秀,与季蔚琇并不太相像,看似亲切,却极为疏离,作风高傲,深不可测,与他们有云泥之别。另有一样,便是不大康健的模样。
许是辗转南北,季蔚明下船后,脸色苍白,更似雪雕冰砌,一身的寒意。他不过带了几个侍卫,一个长随,一袭裘衣裹身,眉如墨染,目坠星辰,见了季蔚琇,毫无血色的双唇弯出一道笑意来,道:“看着倒稳重了。”
季蔚琇难捺心中激动,一揖深礼,哽咽道:“雏鸣见过阿兄。”
沈拓吃了一惊,季蔚琇一方知县,在季蔚明面前居然这般小儿情态,想必兄弟二人情谊深厚。
季蔚明一把扶起季蔚琇,嫌弃道:“一方父母官,倒作女儿形容,也不知羞。”
季蔚琇顿时涨红了脸,半晌才道:“阿兄跋山涉水,是来取笑我的。”他见季蔚明脸色不僵,道,“阿兄,阴雨沁骨,先回去歇息如何?”
季蔚明摆摆手,背着手在码头转了一圈,毫不在意华贵的裘衣下摆沾染了污泥,轻笑道:“倒有些样子,算不上千里通波,此地舟行绿丝间,却是功劳一件,二郎这两年也不算年华虚度,也得寸功。”
季蔚琇神飞色扬道:“是阿兄教得好。”
季蔚明吃惊:“我以为你会与我邀功,不曾想倒自谦起来。”
季蔚琇笑起来:“少不得也要装出谦谦君子的模样,让阿兄多夸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