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鸣羽并不知穆笑和应春正在寻找自己,她沿着兔子去的方向一路寻找,没多久就发现了趴在岩石边上瑟瑟发抖的兔氏兄妹。
前方已经能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小院,似是村庄的入口。
随风飘来的除了鸡鸭粪便的臭气,另有一种十分古怪的烟熏气味,闻之欲呕。
程鸣羽把两只兔子抱起,顺便用衣袖掩住口鼻:“你们怎么停了?前面这么臭,是鬼师在作法么?”
大兔子没吭声,小点儿的兔子轻声说:“怕了,走不动。”
程鸣羽:“不是要去救你们主人么?”
俩兔齐齐沉默。
程鸣羽是个热心人:“既然走不动,我带你们去就行。”
俩兔在她怀中挣扎,程鸣羽朝着那院子走去。
“莫怕。”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底气是从哪儿来的,“我虽然说不清楚自己现在还是不是普通人,但我还挺不寻常的……”
话音刚落,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穆笑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还不是山神,只是一个寻常人。”
程鸣羽咽了口唾沫:“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穆笑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两只兔子:“你逃跑就逃跑,还抓这种东西?”
“呸!”大兔子嚷道,“什么叫这种东西!我有名字,我叫金枝!”
它转头催促妹妹出声:“玉叶,告诉他你的大名。”
小兔子溜圆的红眼睛看着穆笑,耳朵垂下来,把脸都遮住了,就是不说话。
大兔子无奈,轻轻踢了妹妹一脚。
穆笑并未仔细听兔子说的话,他注视着薄雾之中的小院子。
邪佞的烟熏气味越来越浓了。
鬼师接过妇人给的银钱,满意地掂了几下。
这已是她能拿出的最后的钱,鬼师知道。他将银钱揣入怀中,从布囊里拿出数十幅鬼神像,一一挂在床沿。
“不要出声。”他叮嘱妇人。
妇人连连点头。
一簇黑色火苗从鬼师手中的油纸中燃起。火苗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手掌包围。屋内明明无风,数十幅鬼神图却簌簌而动,抖个不停。
鬼师大吼一声,伸出手掌拍向床上仰卧的两个孩子。
但他双脚一紧,动弹不得。
低头看时,才发现床底下伸出两只手,紧紧握着他的脚踝。
那双手奋力把鬼师的两只脚往床下拉,鬼师站立不稳,立刻仰面摔倒。
手掌中的黑火消失得无影无踪,落地的油纸上是一层厚厚黑灰。
床底下钻出来一个人,正是妇人没找到的杨砚池。他从地上捡起油纸,把油纸靠近灯火。
油纸上再次窜起黑色火焰,妇人惊讶地叫出声来。
“这只是一个小把戏。”杨砚池将油纸搓了搓,扔到一旁,“阿妈,这个鬼师在骗你。你的孩子是救不了了的。”
妇人呆了片刻,忽然恶狠狠朝着杨砚池扑过去,撕扯他的衣领:“你骗人!你误了鬼师大人作法!你给我孩子赔命!”
“阿妈!”杨砚池一把扯开了床幔,“你好好看看你的孩子!他们根本……”
挂在床沿的鬼神像纷纷落下,盖在床内两个孩子的脸上。妇人一双眼睛充血发红,死死盯着杨砚池:“他们不会死的,鬼师会救他们!”
鬼神图落地了,露出两个小孩干枯发皱的脸。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两人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浑身皮肤枯皱,满头白发,满脸斑点。
他们已是垂暮待死的老人。
“鬼师以生换死,他为何不测一测你孩子的寿数?阿妈你仔细看一看!”杨砚池抓住妇人的手,“他早就见过你的孩子了!你的孩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正是因为鬼师将他俩的寿命夺走,填到了别人身上啊!”
妇人瑟瑟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中呜呜作声。
“以生换死之法,一生只能做一次。”杨砚池放缓了声音,“阿妈,别信他,这是邪术,救不了你的孩子。”
鬼师已在门边站了起来,手中抓着那三柱黑色的竹立香。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鬼师的事情?”他用竹立香指着杨砚池,“你也是鬼师?……不,你不像……”
话音未落,他忽然把竹立香朝着杨砚池与妇人扔出,转身就往门外跑。
黑色的竹立香上嘭地腾起浓浓黑烟,参杂着火焰,直冲杨砚池过来。
杨砚池一把推开妇人,咬破指尖,准确地抓住了竹立香。
黑烟忽地变了色,化作一条黑红色长蛇窜了回去,,朝着正跨出门口的鬼师一口咬下。
作者有话要说:【鬼师】袁枚《子不语》中记载着“广西鬼师”的事情,包括施法的方式,具体的做法,规避的方法等等。据说有陈、赖两家因为鬼师这个行当而致富(……)
另外这一章出现了两个神,伯奇和长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