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绝身材高大,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看着十分落魄,此时看长孙仪不好应付,不忘拖酒翁下水:“我说老酒鬼,你就别藏了,你们主子都出现了,你还不快快奉上令主旗,也像惜花一样,讨个恩典。”
他们都没想到沐簪雨手中的召灵幡不过是个假货,早知如此……罢了,早知如此,他们也未必会甘心奉一个小娃娃为主。
七娘在旁边冷笑一声,酒翁险些跳了起来。
长孙仪半阖了眼,不以为意,说是秦羽给她留的人手,但她从未听说过这位御兽宗太师叔祖的大名,驱策令现世十年来她也从未接触七道中的任何一个,说是任她驱使,但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终究不能勉强。
但令主旗她是必然要拿到手的,他们即使有自己的心思,也不能强占别人的东西吧?
棋绝二人几番出言相激,酒翁终于忍不住跳脚道:“你们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秦前辈说过——”
长孙仪道:“既然不是好东西,你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思?”
贺惜花道:“纵使秦前辈不允你交出,然而她亦有交代,一切以主上命令为准。”
长叹半晌,酒翁终于耐不过长孙仪的坚定,他在腰边系着的布袋子里摸了摸,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掏出一把破破烂烂的幢帆。
玄曦光眨了眨眼,念上头的字:“铁算……无疑?”
长孙仪:“……”
沈病梅抽了抽嘴角:“不是说莲华令主旗旗面为玄色,上绘七叶莲华,莲叶色色不同……这个不是江湖骗子的把戏吗?”
盯着酒翁手边随意扔着的破幢帆,长孙仪漫不经心道:“没错,是了。”
是了?是了!
玄曦光看了一百多年的召灵幡,沐簪雨手中那面旗子说不上漂亮,但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可说这话的是她家陛下,而她家陛下是不会错的,于是玄曦光抱着她的积木蛇,郑重点头。
“陛下英明神武。”
沈病梅差点从座椅上摔下去,却看长孙仪身边,他家大侄女一脸平静,她旁边那妖修更不靠谱了,还满脸赞同。
赞同个鬼啊!这要是莲华令主旗,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他没想到逸灵这徒弟神神秘秘的,看上去颇有些大来头,否则他这骄傲的侄女也不会如此心悦诚服,而前辈也不会一路保驾护航。
沐簪雨再怎么也是魔道上一任领头人,长孙仪说杀就杀,这等实力,也不容小觑。
她一路与莲华圣器关系紧密,恐怕真如侄女所言,他不该牵涉进去。
蔺如霜忽然站起,淡淡说了一声“我有要事离去”,便已不见踪影。
沈信月瞥了瞥他的背影,询问道:“陛下——”
长孙仪没说话,只是皱起了眉。
酒翁既然交出了莲华令主旗,长孙仪也不过多为难,棋绝和七娘交给贺惜花关押,长孙仪和玄曦光久未见面,正好相叙,之前听到彼岸东方的龙鸣,长孙仪已放下了半颗心。
颜近澜见其余人皆已离去,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上前一步道:“陛下,我有一事禀告。”
“之前御兽宗的秦羽令我转告陛下,万勿让七圣器合一,否则……”否则你将彻底消失,再无回归之日。
可是这话能说出口吗?眼前的陛下是否是万年以前的陛下,而消失的又会是谁呢?
七圣器合一?
沈信月诧然道:“为何,我得到的消息乃是……圣器合一之日,就是莲华界打破屏障,升仙之路重启之时。”说到这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悚然一惊。
莲华界打破屏障,那么以身合道的莲华圣尊又该是什么下场?
如今的七圣器,圣主琴、无相扇、令主旗、万法策、天玺棋都各自有了下落,其中三样都在她身上,几乎可以说,七圣器集齐之日不远了。
沈信月和颜近澜得到的消息虽然有所差异,但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七圣器合,一界打破。
现在七圣器虽未合,但对莲华界一定有影响吧。
长孙仪怔了一怔,率然起身。
“不好!”
长孙仪意识到不妥的时候,昆山已经死伤惨重。
商逸灵拄着剑,浑身浴血,她一袭法衣已经烂的七七八八,露出狰狞的伤口。
然而她对面的青年,依旧维持着甜蜜动人的微笑,毫发无伤。
这样的差距,几乎令人绝望。
星落一脉的动静,缀天峰自然不可能毫无反应,靳寒咬着牙长跪在地:“师尊,星落一脉的弟子已经十不存一,商师叔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您为何还不出手——”
“以卵击石,此乃不智。”道合元君负手背对着他,肃声道:“寒儿,你该长大了。”
“师尊!”
靳寒眼中血丝盘踞,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向来敬爱的师尊,他总是如此镇定稳重,仿佛什么都不能令他失色。
从前,他认为这是强者的气度,而今,他知道了,这只是懦弱者的伪装!
“我不知道什么是以卵击石。”
他站直身躯,转身,往陈渊峰的方向。
“我只知道,唇亡齿寒,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只知道,剑修之道,要勇往无前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