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如霜说她是天生的法修,这点并不是骗她的。
他说长孙仪无法再修剑,更非无稽之谈。
长孙仪并不是天生剑府,她的剑府乃是后天强行开发,在此过程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莲华界之中,无灵根而后天开剑府的人不是没有,但是那些人往往在结丹之后就再无寸进,只不过是想凭着金丹修为再多活千年罢了。
长孙仪在离开昆山之前,修为已几乎是半步元婴,只待碎丹成婴——可以说,她是后天开剑府必止步金丹这个说法的例外。
而在法修一道上,她更是个例外。
长孙仪不知道,召来紫火并不是法咒的作用——按照她那种乱来的念法,根本不可能召出什么东西,能恰巧召来紫火,纯粹是撞了大运。
她所掐指诀自发引动体内灵气寻找五行之中的火源,而刚好附近就有刚刚生出灵智的奇火,好奇地跟着召唤而来,长孙仪这才能逃过一劫,不至于被血海吞噬。
好歹有了张保命的底牌,长孙仪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看了一眼盘踞在头顶上方不住翻滚的血雾,伸出手——
血雾飞快地缩了三丈远,下一刻,“咻”地消失在她眼前!
长孙仪:“……”
血雾离开,冰凉的夜风重新聚拢吹拂,山林深处灵气乍然一清,长孙仪吐出一口气,目光在四下一转。
离开。
此时的长孙仪并不知道,在她被血海吐出之时,百里外的高峰上,一个左手持金钵、右手握禅杖,身披袈裟的青年僧人,赫然睁开了眼。
那双血红的眼珠里似有黑气缠绕,透着阴鸷和冰冷的气息。
“什么人——竟敢破坏善信的大计!”
他似乎是怒极,托在手里的金钵倏然放大,倏然变小,不住地嗡鸣,蠢蠢欲动着要将冒犯主人威严的蝼蚁绞杀。
他身边,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讽刺地响,起:“呵,邪魔歪道,注定天地不容,你们佛家不是最信因果?你欠下如此血债,就不要怕报应。”
僧人阴森森地盯着身前长发悉垂,遮住半张容颜的女修:“好个伶牙俐齿的第一美人,萧秋水,你难道还指望被我放走的那两个小虫子来救你不成?”
他想到这里,眯起邪气横生的双眼,咧嘴一笑,话语从白森森的齿间透出,带着无尽的血腥之气:“你不必紧张,现在时机还没到,等时机一到,我自然会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与你相伴!”
话音一落,他扬起金钵,口中颂念着《大悲咒》,并将禅杖一抛数尺——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伴随着庄严圣洁的一道佛咒,两人头顶上方遮天血海几乎将月色掩埋,魔僧召回禅杖,扔出金钵,金钵在半空止住,从钵中发出一道金色的华光。
下一刻,血海竟悉数被它收入钵内!
萧秋水冷眼注视着他的举动,再次尝试着运转体内被封禁的灵力,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魔僧收回了血海,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他看着对面的女修,冷笑道:“白费功夫,你若安安分分呆着,善信可以考虑留你一分神智。”
萧秋水冷冷道:“然后被你炼成傀儡?”
她顿了顿,想到之前此人诡谲莫测的手段,还有被他收入钵中的血雾,心中十分凝重,语气不由自主地讽刺起来:“既然你不怕他们找回来,又为什么像只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啪!”
禅杖一挥,萧秋水赫然被他一耳光打飞数尺远,魔僧眼里浮起阴冷的血丝,一步一步走到萧秋水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试图激怒我——愚蠢的行为。”
他伸出手,捏着女修的下颔,强制抬起她的脸,冰刀一样的目光从她脸上寸寸刮过。
“第一美人啊……”
被握在他手里的那张脸,被清而透的月色一映,竟染出凄艳的颜色。即使右边半张脸上留下了鲜红掌印,也依旧显得肌肤莹白如玉。
最为动人的,还是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一双瞳人剪秋水,不愧秋水之名。
“这么美的一张脸,做成傀儡该有多浪费呢?”青年僧人仔细注视着眼前这张脸,眼神中几乎透露出迷离一般的幻梦:“你说,我留着你的神智,借你的身体去帮我做事——”
月光,越发的明亮了起来,然而这明亮并不像寻常的月华之色,反而夹杂着一段深红的,血一般的颜色。
僧人感受着这诡异的光影,怒气渐渐平复下来。
“阿弥陀佛,激怒善信能给你什么好处?——罢了,左右时机将到,我便拿你祭旗,铺我成婴之路!”
他扬起法杖,就要动手。
然而这一刻,一道道青翠的碧影从四面八方划来。
“刷!”
无尽的碧色汇聚成一道薄纱,决然隔绝了萧秋水与对面之人,而被钳制的女修乘此机会,竭力挣脱控制,周身灵力急速运转,皆汇聚于脚下……
走!
“该死!是萧家的天水碧澄诀!”僧人勃然大怒,一道禅杖毫不留情地重重挥出,直击御空而行的女修!
他小看了这女人,竟然还叫她找到机会积蓄灵力施展萧家的天水碧澄诀!
萧秋水……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
萧家数千年来庞然不倒,所依仗的就是这部直指大道的天阶功法,天水碧澄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