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脱下身上的玄色披风迈进浴桶里泡着。这样冷的时候,她被姬明渊抱回来的时候虽然被他的披风裹着,可到底淡薄,有些冷。而且她哭了这么久也很累的。如今整个身子泡在热水里舒服多了。
倪胭不喜欢泡澡的时候身边围着些宫女伺候着,她让宫女都退下,眯着眼睛小憩,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时辰。浴桶中的水逐渐凉了,她这才睁开眼睛,喊人进来伺候她穿衣。
门开了,走进来的却不是宫女。
倪胭从浴桶里站出来,听着脚步声不对,转过头去,看见姬明渊拿着她的寝衣进来。倪胭双手抱住胸口,重新蹲了下来,让水埋过身子。
“陛下怎么进来了……”倪胭的声音低下去,“难道要亲手绞死我……”
姬明渊将寝衣放到一侧拿起架子上的棉巾,朝倪胭伸出手。倪胭怀疑地看着他许久,才怯生生地把手递给他,任由他扶着从浴桶里跨出来。
姬明渊一边用厚厚的棉巾擦拭着倪胭身上的水渍,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孤曾说过,青檐是孤的骄傲,有些东西孤不能给你,但你要知道,孤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庇护之地。”
倪胭抬眼打量着姬明渊,微微皱眉。她的确不是太懂姬明渊的态度。
姬明渊将棉巾放在一侧,拿了寝衣为倪胭穿上,将她打横抱起往寝殿去。他抱着倪胭做到门口,宫女将门拉开,冬日清晨的风吹来,带着丝丝寒意。
“青檐,孤准许你哭,但不准你一蹶不振。”
倪胭问:“重新振作起来又能如何?困于后宫的我再也不是曾经的苍鹰。”
姬明渊的脚步停下来,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倪胭。
倪胭苦涩地抿起嘴角,问:“难道陛下还会将兵权交给我让我重新带兵?”
姬明渊没有回答,他抱着倪胭沉默地往寝殿走。走到寝殿门前,小太监弯着腰恭敬地拉开房门。姬明渊忽然开口:“当有一天你不再困在男女情爱中,知道穿上那身铠甲究竟代表着什么,孤会将兵权重新交到你手中。”
倪胭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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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遭到姚国战神萧却酒后强占之事迅速在宫中、民间传开。一时之间,民心愤愤,各地上奏斩杀萧却、与姚国开战的民声源源不断送入姬明渊面前。然而姬明渊将这些奏折压下去,一直都没有表态。
这几日,每日朝堂之上,气氛都有些压抑。
按理说,陛下自登基之时便发动十余年战争,并不是保守派,如今戴了这样大的绿帽子,为何不借机发动战争?偏偏被欺凌的妃子是付青檐,是戚国的女将军,在百姓之中名声极高。
各地奏折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姬明渊仍旧不表态。朝堂之上,若是有朝臣提到此事,姬明渊总是一个“此事再议”将这事情敷衍过去。
这叫什么事儿嘛!
下了早朝,姬明渊在躬清殿中,翻看着各地请战的奏折,眉心紧皱。
“皇兄最近这么忙?臣弟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姬星河闯进殿中。
姬明渊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去。
“究竟有何事?”
姬星河走到长案前,隔着长案盯着姬明渊,开口:“臣弟想问皇兄一件事情。贵妃之事究竟是不是皇兄设计?”
姬明渊这才将目光从书卷中抬起,看向姬星河,眸色莫测:“何出此言?”
“皇兄想要一统五湖四海诸国之心从未遮掩,十余年的战争让姬国渐疲。军中劳苦,百姓也有了怨言。行军之事首要便是气势,倘若这个时候继续交战定然不是最优良的状态。所以皇兄选择了休战与姚国签订联盟协议。可是皇兄心里想要继续开战的心一定没有变吧?”姬星河又往前走了一步。
“如今举国都在高呼与姚国开战是不是皇兄想看见的?”
“战神萧却是何等英豪,又不是姚午律那等蠢笨之人,他怎会在两国议和之际酒后乱性欺辱敌国妃子?”
“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充满了各种不合理。臣弟想来想去,此事的结果造成娘娘身心受损,萧却无活命可能。而姚国必然是诚心议和要不然不会让皇子亲来。那么这件事情的受益者是谁?”
姬星河双手压在红檀木长案上,俯下身来,逼近姬明渊:“思来想去,最终的受益者只有皇兄。”
姬明渊看着面前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孤主使了这一切?”
“要不然呢?”姬星河勾起嘴角,带出一抹苦笑,“如果是皇兄背后指使那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能说清了。皇兄如愿调动民心、军心,可以继续征伐天下圆你的一统大梦!又可以毁掉付青檐!”
姬明渊端起长案一端的凉茶抿了一口,凉茶入腹,一阵清凉。他沉声说:“回去冷静一下,别在孤这里胡闹。”
姬星河抓住姬明渊的衣襟,怒道:“姬明渊!你满心算计天下人皆是棋子。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毁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一心爱着你,是你的妃子!”
“松手。”姬明渊的声音也冷下来。
听见殿中争执,外面的侍卫冲进来:“陛下?”
姬明渊从容地挥了挥手,道:“都退下。”
“属下遵命!”两排侍卫得了命令立刻脚步统一地退出殿中。
大殿重新恢复安静。
姬星河情绪缓了缓,他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激动的声音也平复下去,重新开口:“付青檐的利用价值已经被皇兄用尽了吧?皇兄既然已经再也用不到她,那臣弟跟皇兄开这个口要了她。”
“星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姬星河玩世不恭地笑笑,一双桃花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他问:“反正皇兄已经用不到她了,为何不能赠予臣弟?皇兄不是说过后宫这些女子都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就送给臣弟呗。”
姬明渊敛了容,他深看向姬星河,墨色的眸子是帝王的深不可测。
“孤再说一次,回去冷静一下,别在孤这里胡闹。”
姬星河嗤笑,他斜斜瞥着姬明渊,带着些失望且嘲讽的口吻:“皇兄,臣弟曾以你为傲。佩服你的狠辣,也崇敬你的手段。你的野心你的抱负当真重要至此?”
姬星河转身离开,萧瑟的背影带着对姬明渊的失望。
姬星河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寒冬的风灌进殿内,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姬明渊忽然拂袖,将长案上的一套茶器拂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