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一旁的玉枕朝温持元砸去,冷声怒吼:“你这个不男不女的阉人还不快滚过来伺候本宫!”
坚硬的玉枕砸在温持元额间,顿时鲜血如注。
温持元紧抿着唇,雪白的牙咬得很紧。藏在袖中的短刀割破了他的手指。
“咚咚咚……”小宫女在外面叩门,“启禀娘娘,青檐宫的人过来找温持元。”
温持元面色微变。他刚刚只是情急之下想起之前倪胭说过的话,将她的名号搬出来,哪曾想到倪胭竟真的派人过来找他。
静妃面目狰狞,怒气腾腾地吼叫:“她付青檐不过一个老女人,竟然什么都想跟本宫争!去告诉青檐宫来的人,温持元有事走不开!”
宫女为难地说:“娘娘,陛下在青檐宫。可能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又去了青檐宫?”静妃眼中的醋意和怒意变得更浓。她恶狠狠地瞪着温持元:“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微臣告退。”温持元躬身行礼。
走出静妃的寝宫,温持元悄悄长舒了一口气。
青檐宫的小林子朝温持元招手,笑眯眯地说:“别磨蹭了,贵妃娘娘等着呢。”
温持元疾步赶过去,询问:“你可知道贵妃娘娘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就一外院的小太监。本来是别人的差事,那人临时有事情才让我过来。”小林子笑嘻嘻地说。
他只当跑了一趟腿,却不知道救了温持元一回。
姬明渊的确在青檐宫,他下了早朝顺路过来用早膳。偏偏那个时候倪胭还在睡着,他阻止宫女喊醒倪胭,独自用膳。等倪胭懒懒散散起身下床,姬明渊已经用完早膳,正要离开。
他要走就走,倪胭打了个哈欠吩咐宫女打水洗脸,也没挽留他。
姬明渊深看了倪胭一眼,忽然问:“你真的是青檐?”
倪胭一凛,顿时连困倦都消去了不少。她在任务世界里掉马不止一次两次,还没有这么早就被动掉马的。
她袅娜走到姬明渊面前,懒懒贴在他胸口,媚眼如丝浅笑着询问:“不然我是谁?”
姬明渊抬手扶着她软软的细腰,微微惊讶。他以为她这些年的沙场历练应该练就了一身男儿般的钢筋铁骨,却没想到换上女装的她还是这样杨柳细腰,全身上下都是软的。
“女子当真是奇物,着铠甲与穿裙装竟然差别这样大。”姬明渊望着倪胭缓缓开口。
他松了手,转身往外走。倪胭跟了两步,见他随意挥了挥手,意不必相送。
·
温持元赶到青檐宫时,姬明渊刚刚起驾离开。温持元跟着小林子走进殿中,又被麦宝儿引路带进倪胭的寝殿。
大概是刚刚在静妃那里神经崩得太紧,记忆又实在太不愉快,如今再进另外一个妃子的寝殿,这让温持元从心底抵触。
更何况他尚且没有弄懂倪胭帮他的缘由。心中难免担心从一个狼穴到了另外一个虎潭。
倪胭瞥一眼温持元额角的伤口,吩咐穗宝儿去拿外伤药,慵懒开口:“到外面去把这些伤口处理一下再进来。”
温持元从十二座玉屏上看见自己的狼狈。
他绕过屏风处理额头和手上的伤口后,重新进去,垂首立在倪胭身旁,恭敬地说:“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倪胭重新扫过温持元额头的伤,她勾了勾手,道:“欠身过来。”
然后,她用指背轻轻抚过温持元额角的伤口处,问:“可还疼?”
“多谢娘娘关心,已经无恙了。”温持元在防备着倪胭,可是他也明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恐要坚持不了多久。
倪胭瞧着他这张沉静的脸庞忽然轻笑了一阵,她说:“把手递过来。”
温持元依话而做。
倪胭覆着他的手,将一个温凉的东西放进他手中。倪胭起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寻个机会将这扳指交给赵浪赵将军手中。”
温持元怔住。
倪胭已经松了手,施施然往外走,吩咐麦宝儿收拾东西陪她出去散步。
温持元望着掌心中的这一抹碧玉扳指,忽然明白是他错怪了皇贵妃。皇贵妃与静妃娘娘根本就不同!竟是他错怪了她!
温持元干净的眼眸中染上一抹复杂之色,望着倪胭的背影。
感受着掌心里温持元亮起的第一颗星,倪胭转过身去,眉眼带笑:“当然,如果你还想用另外一种方式给本宫做事,本宫也很乐意。”
她略显妩媚的笑中带着没有恶意的戏谑。
温持元的目光忽有一瞬的躲闪,脸颊上也染了一丝红。
倪胭挽起唇角,心想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小少年。
身为宦臣心里大概都有一处伤,他们无法正常行使男女之事,若这个时候偏偏又要以一种畸形的方式被动在男女之事上,更伤人心。
从一开始,倪胭就没打算动这个尚且有些干净的孩子。
“进宫多少年了?”倪胭问。
“六岁进宫,今已十年。”温持元温声答话。语气之中先前的警惕已经收起不少。
“为什么进宫?”
温持元像之前无数次回答别人那样回答:“家里穷。”
倪胭俯下身来轻嗅红胆细口白瓷瓶里的腊梅,慢悠悠地问:“家里还有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