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太太在一旁说:“嫣然,你别又是三分钟热度,害你沐哥白忙活。”
“才不会呢。沐哥肯教我,我当然要好好学呀。”
费舒雅端庄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融不进去。明明谁都没有故意冷落她,就连初次见面的钟沐都会得体地故意关照她,她还是有一种融入不进去的感觉。而且有时候他们谈论着什么艺术、企业,她就更说不上话了。她对艺术的理解,只是停留在念书时候的竖笛课。而对企业的理解,更是停留在小花店里的收支平衡。
费舒雅已经如此,一旁的高子旭更是心情微妙。
下午变了天,费太太拉着倪胭的手让她今晚直接住在家里,而高子旭还要去费氏集团跑腿。女婿怎么就比不上假女儿了?呵,费东河那个老东西简直就是把他当成狗一样地溜,偏偏这个未婚妻什么都不管。
高子旭低头端茶杯,隐去眼里的恨意。
钟沐目光轻扫,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和费朗对视了一眼,费朗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公司还有几件事情没忙完,我得去公司了。”高子旭起身告辞,费舒雅放下茶杯,规规矩矩地将他送到门口。
高子旭坐进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思了很久,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方总,上次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我和你合作。”高子旭阴冷地笑,“我吃掉费家,你吃掉钟家。”
·
钟沐和费朗单独在阳台闲聊。
费朗大大咧咧地坐在窗台上,问坐在藤椅里喝热茶的钟沐:“哥,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老样子。”钟沐又偏过头咳嗦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
费朗看了他一会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看你这要死不活的鬼德行,我都想把心脏换给你得了。”
“别,你那颗心太黑,我可不要。”钟沐眼中带笑。
费朗瞪了他一眼,一副“你不知好歹”的表情。
“何况换了心脏也没用。不说这个。”他抬头看向费朗,神态略显严肃:“你们家是怎么允许高子旭和你继妹订婚的?”
费朗没所谓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对联姻这勾当深恶痛绝,简直矫枉过正。儿女和谁结婚,他根本不管。继母对舒雅心里有愧,什么都依着舒雅。而且她自己就是工薪家庭出身,人挺好,想法却简单。”
“你这继妹也是……有趣。”钟沐摇头。
费朗开了罐可乐喝了一大口,无所谓地说:“小女生的心思。能理解,随她便吧。”
钟沐又咳嗦起来。起先只是侧过脸轻咳,咳了一阵,弯下腰,咳嗦声加重,眼底带了一丝红。
费朗从窗台跳下来,给他倒了热水,递了药。
钟沐摆摆手,说:“刚吃过。那个,你小心高子旭这个人,他心术不正,而且野心很大。”
钟沐有着神奇的观察力,那双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一个照面就能将人看透。
“管好你自己吧。我心里有数。”费朗拧着眉,一脸烦躁。他不是因为钟沐的话烦躁,而是看着钟沐脸色苍白的鬼样子就烦躁。
无能为力的烦躁。
钟沐合上眼,微微后仰靠在藤椅椅背休息着,缓声说:“别莽撞别大意。”
费朗压下胸口那股烦躁,说:“他和你后爹暗地里搭上了线,我都知道。你别操心这些,管好你自己。吃好喝好,最好谈个恋爱什么的,别带着遗憾去死就行啦。”
钟沐睁开眼惊讶地看着费朗,恍然而笑,拍了拍费朗的肩膀。
老狐狸的儿子天生就是小狐狸。在耍心机这件事上,他的确不需要担心费朗吃亏。更何况三年不见,费朗显然成熟了不少,没以前那么疯了。
费朗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说:“哥,你在国外三年交没交女朋友?”
“没,等着你介绍。”
“行,包在我身上。一百零八款,一排排站好,任你挑!哪个敢不从,揍丫的!”
钟沐低沉笑开。
·
钟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将睡不睡的时候感觉到费朗给他盖了一条毛毯,悄声出去。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窗外却在下雨。
钟沐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他虽然脸色苍白,带着种病态,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命运对他不公,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怨愤,他反而比寻常人更从容随和。他看着你的时候,像午后的阳光温柔地落在脸颊,暖洋洋的感觉直接照进心底。
钟沐睡得并不沉,倪胭靠近他的时候,他便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啦?毯子掉下来了,别着凉。”倪胭弯着腰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毛毯,重新盖在钟沐的身上。
“谢谢。”
钟沐稍微坐正了一些,他看着倪胭,微微惊讶,抬手在倪胭的脸上抹了一下,指上沾着一撮泡沫,含笑问:“你这是掉到哪里去了?”
倪胭的裙子湿了几大块,两绺儿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还沾着点泡沫。瞧上去是有几分狼狈和滑稽。
“沐哥,我好像闯祸了,来跟你求助。但是没想到把你吵醒了……”倪胭皱着张脸,苦恼极了,“那只金毛淋了雨,粘了一身烂泥,我好心给它洗澡,但是……”
钟沐失笑。
“它是不喜欢洗澡,难为你了。走吧,我去看看。”他动作缓慢地扯开身上的毯子,手掌搭在扶手上站起来。
倪胭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若有所思地侧过脸看着钟沐。钟沐应该是天生体弱,内脏衰竭,没几年活头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钟沐停下来,侧过身望向倪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