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檐角的雪花簌簌的往下路,铜铃也被撞的叮叮当当作响。
从凉亭看去,湖中院子里的阮璃正顶着碗在练习走路,摇摇晃晃的不是很稳像个小鸭崽,身边还跟着拿着一枝小树条的年长妇人。
突然,阮璃的身子一晃,头上的碗掉了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捧着碗对拿着枝条的妇人可怜兮兮的说着什么。
然而妇人却扬了扬手中的树条,阮璃立刻将碗又放在头上继续练习。
“她挺用心的,听说她是一个人在这里,你应该去看看。”贺兰修温和的说道。
贺兰陵却站了起来:“你若是想去就去吧。”
贺兰修回道:”阿陵,我是佛修。“
他在告诉贺兰陵不要把侍女们的话放在心上。
贺兰陵的目光在贺兰修柔顺的乌发上扫了一眼:”佛修可没有头发。”
贺兰修并不是慈航的内门弟子,而是带发修行的外门子弟,听到贺兰陵这样说,不由摇了摇头:“阿陵,侍女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前日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也不会与你争什么。”
“争?”贺兰陵低低的笑了笑:“说的好像我的一切都是你施舍似的,哥哥,其实你应该感谢我的,如过没有我,你过不上你想要的日子。”
从小到大,他承担着贺兰修留下的一切,不管是家族的责任,还是这段原本不属于他的姻缘。
这十七年的人生里,他从未真正有过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贺兰修看着贺兰陵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也踏雪离去。
贺兰陵从山坡上下来后,便被叫去试了大婚的礼服,婚服是刚赶制出来的,要看看合不合身。
婚服繁复厚重,需要侍从帮着才能穿上,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镜子前,木偶人一般被摆弄。
沈姒进来的时候他婚服正好穿戴完成,她围着贺兰陵绕了两圈,怜爱的说道:“我儿果然朗朗风姿。”
贺兰陵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襟子对缝人说道:“有些紧了,改一下吧。”
“是。”缝人应了下来。
沈姒看出儿子的不开心,心中也难受,小声道:“娘知道你不喜欢,可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你且忍耐些,待以后娘再想办法。”
她也是想以后儿子与阮璃和离的,虽然如今修真界和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名门世家却不容易,会招人非议。
“娘,你回去歇息吧,这两日您也累了,其他事交给下人去做。”贺兰陵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我不放心下人去做,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会被人笑话的。”沈姒也是个要强的,虽然再怎么不喜欢阮璃,但婚礼却一点也不马虎。
正说着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妇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然后向沈姒一跪:“夫人,您今日吩咐婢子的差事婢子做不了了,还请您另选高人。”
沈姒一脸诧异:“怎么了,是阮璃不听你教导?”
“何止是不听啊,那姑娘简直是婢子这几十年遇到的最难教的一个,一会儿喊热,一会儿要喝水,好不容易走两步,又说腿抽筋。”妇人含泪控诉着。
贺兰陵抬眼瞧了瞧妇人,方才凉亭中他见到的阮璃是有些不怎么熟练,但也没有像这人说的这般不用心。
这个妇人在撒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真是岂有此理,明日便是成礼了,她竟然还不放在心上,我倒要看看她是想干什么,她还想不想她家人从古宁海出来了。”沈姒说完便带着人离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侍从们一件一件的帮着贺兰陵把婚服脱下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就这样从贺兰仙府离开,过一天自由的日子。
刚换好衣服,凌霄又穿着一身新衣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公子,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贺兰陵打量了凌霄一眼:“还不错。”
凌霄听了很是开心:“那就好,我还担心怕给阮姑娘丢脸呢。”
“给阮姑娘丢什么脸?”贺兰陵漫不经心的问道。
“阮姑娘舅舅那边就来了三个人,掌门说他们人太少,让我过去帮着充数,给阮姑娘做一天兄弟送她出阁。”凌霄如实回答着。
贺兰陵怔了一下:“只来了三个?”
凌霄点了点头:“嗯,掌门说穆家也没什么人了,也是病的病死的死,能来三个还算好的。”
贺兰陵没想到穆家落败的这么快,虽然穆家不是什么显赫的世家,但鼎盛时期也是曾经有过四百弟子的仙门。
“公子,我先走了,我还得去给阮姑娘准备礼物。”凌霄说着又一溜烟的跑了。
凌霄走后,贺兰陵在房中看了一会儿明日婚礼的流程,但是看了半天却也没怎么翻页,便合上本子走了出去。
眼下虽是晴天,但因为融雪的缘故特别的冷,呼出的都是白气。
从自己院子出来后,他避着人多的地方向雅园走去,到了园子里并未听到人声,也没看见母亲,甚至连个侍女也没有,安安静静的让他有些奇怪。
继续向里面走去,到了阮璃之前练习的木台上才看见了一个她身影。
她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低着头,长长的白色裙衫在她的身边堆薄雪,衬的她有些孤单。
他想她应该是没什么事,否则以她的性格早就闹起来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陵公子,你在这啊。“
他回过头去,见到来人不由愣了一下:“谢姑娘,你怎么来了?”
谢妩小声道:“我听说阮姑娘明日娘家人不够,你们正在找人顶数,所以我就主动请缨过来了,先来见见她,合一下明日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