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叡沉默了许久,他看了明姝一眼,“你阿娘没了,我阿娘有和没有几乎一样。咱们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
说完,他从腰下的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的金子丢给银杏,“你拿着金子去打听打听,问问她生母到底葬在哪儿了。”
银杏捡起金子应了声,悄悄退到外头去了。
明姝只觉得自己浑身热,伸手想要把盖在身上的沉重东西给掀开,可手腕上压着一股力道,让她不能轻举妄动,难受的很。
过了好久,那股炙热感终于慢慢下去了些。眼皮也没有之前那么重了,她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慕容叡在一边聚精会神的看她,见她睁开眼睛了,马上凑过来,“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水……”她睡了有一会了,喉咙干渴,除了水,她就没想别的。
慕容叡马上给她拿来一壶温水,小心倒在杯子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心喂她喝下去。
明姝渴的厉害了,不等慕容叡把水送到她嘴边,径自抓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小心点,别呛着。”慕容叡见她喝完,呛得直咳嗽,给她拍拍背。
“好点了没有?”慕容叡小心觑她脸色,她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风寒发热,还是因为睡的太久,两靥红扑扑的。
他小心用指尖碰碰她,热度比刚才好了些,但还是没有回复正常人的体温。
“难受的话再躺会。”
明姝摇摇头。
慕容叡干脆塞了个隐囊在她身后,方便她靠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姝稍稍缓过劲,察觉出不对了,这里又不是驿站,他怎么堂而皇之到她这儿来的?她迷迷糊糊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慕容叡摸摸鼻子,他不是从门那边进来的,爬窗来的。吴氏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过这里好歹也是别人家里,容不得他为所欲为。
他刚刚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就把这儿和附近给摸查了一遍,知道地形。他明面上和吴氏告辞了,实际上穿过一条小道,直接翻上屋顶,跳过来爬窗。
当然这个是不能告诉她的,她那个脾性,知道说不定又气的半死。
她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也不知道生气是什么。可真生气起来,他也有那么点儿心疼。
“你阿娘没了?”慕容叡问。
果然明姝不说话了,她沉默了下去,背靠在隐囊上。
“你都知道了?”明姝淡淡问。
慕容叡点点头,“还是来晚了,若是再早一点……”或许再早一点,她就能见到生母,也就没有遗憾了吧?
“再早也是一样的。”明姝肃道。
慕容叡皱了下眉头。
“我生母就是个妾侍,随便主母要打要杀,有时候叫人领出去发卖了,倒是仁慈了。”她浑身上下去了劲头,“她活的时候受了一段时间的宠,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候貌美了,就被夫主丢到脑后。我嫡母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会好心好意给我生母请大夫抓药看病?”
慕容叡在这种事上还没傻到真的以为正妻和下头的妾侍和亲一团,吴氏没有在妾侍还没死的时候,就抬出去叫人活埋,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看病想都不要想。
她靠在那里一会,生出了点疲倦。
“我已经叫银杏去打听你生母埋在哪里了。”
慕容叡一句话叫她抬起眼来。
“看样子吴娘子是不会在她身后事上费点心思的,找到之后再给体面一点的下葬。”
风光大葬是不可能了,除非明姝生母有儿子,而且那个儿子有了大出息,不然也只能先这么来了。
“嗯。”明姝应了声。
“其实我很奇怪,”慕容叡突然道。
明姝抬眼,“你家阿爷,对我也未免太热络了点。”
明姝嗤笑,“这又有甚么不好想的,家公那个位置可是三品刺史,到时候你又可以做官。阿爷当然要巴结你了。”
慕容叡摇摇头,就算是巴结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又是洗尘又是设宴,主母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劲的往上头贴。他家现在在恒州,就算他以后做了刺史,也不一定会到翼州做官,适可而止就行了,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太难看。
“……”明姝想到明娆含情脉脉望着慕容叡,她心下猜到点什么。
“我阿爷做官最多也只是做到五品上就停了,或许是为了以后多条路吧。”
明姝说的模模糊糊,慕容叡哼笑两声,“真这样,我也不一定能管到他那儿去。”
“小叔看着办吧。”
她没有同母兄弟,反正也照顾不到她头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明姝说完,捂住鼻子,神色惊慌,眼睛往下四处搜寻帕子。
慕容叡奇怪,“你在找甚么?”
“你出去啦,叫银杏进来。”
风寒之后,不管是咽喉还是鼻子都会有点毛病。她给他看自己擦鼻子干嘛!
“回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