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和易弦背着绳索, 守在河边,看到圆木就抛出绳索。绳子的一头拴着粗铁钩, 钩子扎进浮木中,就能慢慢拉到河岸边, 这时再将绳索捆在大米背着的套索上,借助它的力气一起拉到岸上。
顺流漂下的木头大多在跋涉的过程中被撞断了枝杈,只剩下圆咕噜噜的躯干, 把它们晒干,就非常适合盖房子了。如果遇到早就倒下的树木就更好了,它们更干燥,只要晒上几周后,就可以燃烧或是制成木材。
每遇到这样的圆木,易弦和何田就像两只势在必得的猎食动物,十分兴奋,把木头拉上岸之后还要再检查检查木质,判断它们是否适合做成木材。
去年秋天,他们在上游的云杉林砍倒了几棵岌岌可危的大树,就等着它们干燥一冬天之后拉回家盖房子呢,但是这时林中的道路是一年中最难走的时候。
雪化了,结成冰,有些坡度根本光滑得没法爬上去。要是鹿踩在上面,就会摔断腿。所以,现在还只能再耐心地等待。等到雪化得更多,林中的积雪消融。
天气终于暖和起来后,何田他们把鸭兔窝棚中的炉子烟囱给拆了,在天气晴好的午后,把兔子鸭子们拎出来,让它们放放风。
防风的主要地点是温室苗圃。虽然冰瓦没了,但是木架子还在地上牢牢地冻着,何田和易弦绑了两片稀疏的草帘子在房顶上,棚子虽然四下通风,但是不怎么积雪。冰河开冻后又下过几次雪,但这几次雪都不大,积雪最后的一次也不过十厘米,几天后就化了,苗圃里的泥土在深夜会冻得坚硬,但到了白天,就会再度变得柔软。
不管是兔子还是鸭子,都很喜欢这种松软的土,兔子们用后脚爪刨刨泥土,寻找遗落在土里的小土豆小胡萝卜,菜叶菜根,鸭子们用脚蹼爪和扁扁嘴刨刨土,寻找小虫子,然后,鸭子兔子都在温暖的阳光下半眯着眼睛打盹。
大米也很喜欢来这里,它把鸭子兔子刨过的土壤又拱了一遍,寻找菜根,再仰起脖子啃几口挂在棚顶的干草帘子。
小麦看到这些动物都喜欢这里,也学着趴在泥土上晒太阳,但很快放弃了。
又过了一周,天空上逐渐出现鸟群,闲极无聊的小麦终于迎来了它职业生涯中第一个正式赛季。
早在鸟群来临之前,何田就逗易弦,“今年春天咱们就省出打鸭子的时间了,这么多鸭蛋呢,随便孵化些,一年都有鸭子吃,还是活鸭子呢!”
易弦大惊,眨眨他那双无辜的小狗眼,故作平静地跟何田分析为什么直接去打猎效益更高,从熏鸭腌鸭和鲜鸭的滋味区别说起,再分析要养大一只小鸭子需要的草料,母鸭孵蛋期间鸭蛋产量的减少,鸭绒储备等等,最后扯到狩猎者与收集者的生活模式和自耕农小农场主的生活模式孰高孰低,反正结论都是一个——春天来了就一定要去打猎呀!
何田偷笑,“那好吧,你准备准备,我们去打猎。”
易弦赶紧积极地去准备食物了。
其实,按易弦这个性,怎么可能让他孵化鸭子养大了吃?兔子数量的猛增已经给何田足够的启示,她可不想再看到鸭子也泛滥成灾了。
对于灰扑扑、毛球球、大眼豆豆这几只公兔子,何田也想好了,去打猎的时候就顺便把它们给放生了。
易弦对于这个决定只能赞同了,最艰难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再留在这里,不是变成兔肉火锅,就是要终身禁欲,还不如回归自然,没准还能找到伴侣,生下后代呢。
而且,比起大兔子,能轻易抱在手里玩的小兔子宝宝们更可爱啊!
于是,出门打猎那天,装着几只公兔子的笼子也和各种打猎的用具一起被提到小船上。
小麦跳上船,兴奋地看着四周,在何田易弦划船时,它来回在并不很大的船中巡视,看着他们用船桨推开河面上的碎冰。
大河上还有些漂浮的碎冰,到了支流,就只有河岸边还剩着十厘米宽窄的一层薄薄冰凌了,河两岸的树木上、河边的芦苇顶上还有积雪,但白雪无法再将绿色的松枝、金黄色的芦苇叶给完全遮住了,接近河边的地方,仔细看去,有些枯黄的干草下已经萌生出浅浅的嫩绿,但走近了,却只看到棕黑色的泥土和盘踞在上面的草根。正像诗句所说,草色遥看近却无。
即使在支流,河水的水位也上涨得很高,流速虽然不很快,水色浑浊,是带着棕黄的深绿,随着浮木和融化的雪水流下来的,还有富含腐殖质和矿物质的污泥,这些会被河流带到下游,到达平原后,成为肥沃的泥土,经过夏季的耕种,最终变成晶莹香甜的米粒和面粉。
小船划到支流后,何田找了个地方,投入一个鱼笼,因为怕涨水,鱼笼顶部的绳子没有系在木棍或竹蒿上再扎在河泥里,而是连上了一根长绳,绳子另一端缠上一块石头,从岸边的树枝扔过去,固定在树枝上。
他们投下两个鱼笼,也找到了一片适合打猎的湿地,就停舟上岸了。
距离河岸几百米的地方,有一片湖泊,被芦苇和灌木拱卫着,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四周依旧是未化的白雪,远远看去,就像放在雪白皮毛上的一块蓝宝石。
何田在一处灌木丛中边上找了个背风处作为他们伏击的地点。
他们将带来的几个木板箱放在地上,围成半圆形。木板箱已经用了很久,木板早就变成枯黄色,和周围的灌木颜色接近,这就是他们的掩体了。
两人再穿上白色的油布斗篷,坐在木箱后面,就和周遭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即使鸟群从天空俯瞰,也很难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