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易弦又缩起脖子了。
他想象着蚕蛹蠕动的样子,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何田倒没再逗他,不过,她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两人把机器和工具重新收好,易弦问何田,“这次缫的丝要拿来做什么?”
何田早想好了,“从三三家经过的时候,我想到,既然她收麻织麻,当然也可以收丝织丝呀,丝肯定比麻值钱,对吧?”
“那倒是。她也可以把丝和麻混纺在一起,我从前穿过很多夏衣,就是这样的布料做的。纯丝的衣服,出汗了会粘在身上,这个混了麻的布料就不会,而且,柔软光亮又密实,也比麻料要轻很多。”
何田叹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三三会不会收丝。就算她弄清楚了怎么织丝麻混纺的布料,或者织出来绸子了,她卖给谁啊?”
易弦给她鼓气,“难说啊,没准来收鱼子酱的人就很喜欢三三织的布呢。”
即使严寒时代过去了近百年,可是城市的规模和人口仍然和灾难之前的无法相比。据他所知,世界最大、最宜居、最发达的城市,至今也没有超过二十万的人口。
他去过的几个大城市,在这片陆地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城主以一方霸主自居,城中人口也不过十万。
任何人口不到十万的城市都很难拥有齐全发达全部工业,大部分资源被用来提供电力、修筑工程、恢复科技,没有哪个城市有高度工业化的纺织业或是养殖业,所以丝绸又成为了奢侈品,也因为如此,商人们倾向于购买貂皮,而不是人工饲养貂。当然,这也是因为大多数人还在为了温饱整日奔波,能享用到丝绸和貂皮的,可能只是不到百分之一的人口。
吃完了炸蚕蛹夜宵,何田和易弦趁着天还没黑下去,把从河湾带回来的两箱沙子搬到空地上,支起筛网,一铲把沙子扬在筛网上,过滤出大粒的石子。
筛过的细沙还要再换更细的筛网筛一次,那些最细的沙子,要留着和黏土混合,制作陶器。
剩下的沙子用几块陶砖围起来,晒干之后放进木箱里,和锯末混合,用来收藏秋天收获的各种瓜果蔬菜。
短暂的夏季是各种植物努力繁殖的季节。两天之后的傍晚,何田和易弦又去采集浆果和桑叶了。
这一次,他们带上了大米。
夏季,驯鹿是很乐意跳进河里游泳的。虽然河水的温度大多数时间只有二十度。
它跟在小船后面,优哉游哉,四个大蹄子在水中拨动,鹿头一直露在水面上。小麦看到大家伙竟然和自己、和鸭子们一样会游泳,吓了一大跳,对着大米一通乱叫,它的叫声惊起了河边草丛中觅食的一只雉鸡。
雉鸡飞不太高,它扑扇着翅膀在草丛中滑行,何田收起槍落,“嘭”地一声打中了它。
小麦在主人的示意下跳下小船,勇敢地游上岸,跳进草丛中去寻找这只雉鸡。
易弦用竹篙撑住船,等了一会儿,小麦拖着猎物钻出草丛,何田对着它吹口哨,鼓励它叼着猎物跳进水里。
小麦叼着猎物游到了船舷,何田把它抱上来,拍拍它的头颈,“小麦真棒!”
它骄傲地咧着嘴,甩动脑袋脖子,屁股尾巴,甩了两个主人一头一脸水,才乐呵呵地坐在船板上。
这只雉鸡长着长长的尾羽,脑袋上有红色的小肉冠,是只雄鸡。
“看来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了!”易弦开心。
何田看了他一眼,“还不止这个呢!”
因为一直到接近晚上十点还有光亮,他们最近睡得很晚,又一直趁着有光在劳作,所以晚饭通常吃得早又简单些,再吃一次夜宵。
到了河湾,大米上了岸,就不管其他人了,慢悠悠晃着一边吃一边走。
它也喜欢吃酸甜多汁的浆果,可惜,何田他们再次利用了它,每次它找到浆果,他们就会把它推到一边,它只能吃地上已经烂掉的果实,或者就得再去寻找。
很多浆果可以晒干做成果干,这样就能在缺乏新鲜蔬菜水果的冬季也吃得到。
烘焙饼干、面包时加入面团,再加些坚果仁,或者和炒过的燕麦、野米一起用滚水一泡,浇上一勺蜂蜜,就是一顿简易而营养丰富的美味早餐,野营或是打猎时很方便的。
浆果也可以做成罐头,洗净晾干后,用滚水混合适当比例的盐和糖,放凉后倒入玻璃瓶,再倒进浆果,密封好,可以保存很久。
当然,也可以做成果酱。涂面包、馒头、煎饼、饼干。
总之,各种浆果是需求量很大的食物,要多花些时间采集。
大米不断走着,何田和易弦的浆果篮子也越来越沉。
渐渐的,易弦闻到阵阵花香,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开着大丛大丛的玫瑰花,就像绿草地上的一条锦缎,很多蜜蜂和蝴蝶也被吸引来,在花枝上翩翩起舞。
他看向何田,何田也正在对他微笑,“漂亮吧?”
“嗯。”
玫瑰花丛延绵两三百米,最高的已经有近两米高,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野蔷薇,有些枝头已经长出朱红色的蔷薇果。
“这里是我爷爷发现的,最开始花丛没有这么大,他把周围其他高大的树木都砍了,慢慢就越长越大了。这附近还有个蜜蜂窝。找一天我带你来采蜂蜜。”
越靠近花丛,香味越浓郁。
何田眯着眼睛深深呼吸,把采集浆果的篮子卸下来盖好盖子,在腰上绑上另一个篮子,去收集玫瑰花。
“我们只要最大最鲜艳的花蕾。”她拿出两副松鼠皮做的五指手套,给易弦一副,“要小心啊。”
易弦看到满目都是玫瑰花蕾,觉得应该比采浆果要容易得多,可是一上手才发现,要大,要颜色鲜艳,要完整的没被虫子咬过的,还真不太容易。
但是在花香怡人的地方工作,总是心情愉悦的。
太阳渐渐西行,何田决定收工了。
经过桑树的时候,他们又摘了些新鲜的嫩叶,还带走了十几个蚕茧。
蚕茧的颜色乍一看差不多,但放在一起对比,即使同一棵树上的蚕茧颜色也不同,有些是浅绿色,有些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