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道:“不妨事,娘娘那里我自有交代。”
回头看看那一桌子的狼藉,又道:“把东西整理起来,另外,今儿似格外的冷,叫人加一盆炭吧。”
阿照忙按照吩咐,先收拾了那些给画坏了的档册,又命小太监准备了炭。外头那些伺候的众奴婢未免向她打听惹了什么祸事。
阿照记得西闲的话,只说道:“还问呢,因为你们都偷懒没在跟前,太子殿下从椅子上下地的时候几乎绊倒,幸好娘娘察觉的早才没有闪失,不然的话大家可都怎么活呢?”
众宫女太监都悚然后怕,阿照趁机说道:“甘露宫里两个主子的安危,就是咱们的性命了,以后可万万不能再怠慢分毫,知道吗?”
大家齐齐应声。
剩下泰儿跟西闲在殿内,泰儿问道:“母妃,泰儿闯祸了吗?”
西闲把他抱入怀中,叮嘱说:“以后不许拿大人的东西玩了,这些还罢了,尤其是你父皇那里的……可记着千万别碰,知道吗?”
泰儿眨眨眼:“父皇那里没有这些丑丑的女人。”
西闲才要笑,又忍住:“难道你是觉着那些……不好看才画了的?”
泰儿吐吐舌头:“都没有母妃好看。泰儿讨厌他们。”
西闲本是要教导他的,听了这句,便把他紧紧搂在怀中,半晌才说道:“好了,这件事不提了,泰儿也别再对任何人说起,你把今儿在外头跟着你父皇的事儿,告诉母妃好吗?”
是夜,赵宗冕并没有来到甘露宫,小江子自作主张偷偷地去打听,听说皇帝独自一个人歇息在勤政殿内。
次日早上西闲起身,整理妥当,便去凤安宫请安。
一时来到凤安宫,同吴皇后见礼,皇后道:“妹妹今日来的早些,却也是好,昨儿内务司送了些缎子过来,你挑几匹,让他们裁衣裳。还有一些新的头面首饰,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内宫皇后跟贵妃的衣裳头面等,都是有定例规制的,皇后如此说不过是显示大度罢了。
西闲笑道:“臣妾的衣裳首饰甚多,很不必再添了。”
皇后道:“其实我跟妹妹的心意一样,但只有一件,这毕竟是皇上才登基的第一个春节,我们自然不能灰头土脸的,倒也要收拾收拾,簇然一新的好,也是个吉祥的意头是不是?你放心,李夫人跟柳夫人那边也都有。”
西闲这才答应。于是皇后同她便把那些布匹首饰之类看了一遍,西闲略点了几样。
两人重又落座吃茶,皇后问起道:“是了,昨儿你拿了那些东西回去,可看过了不曾?”
西闲听提起来,便道:“回娘娘,都看过了。”
“那你觉着哪些好呢?”
“臣妾……觉着都很好。都是极难得的。”
皇后微微诧异:“是吗?你没有格外喜欢或者不喜欢的?”
西闲似有不安之色:“臣妾……没有。都很好。”
皇后问道:“妹妹,你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西闲这才忙把茶杯放下,起身行礼道:“臣妾请罪。”
皇后大惊,忙起身扶她:“这是什么话,快起来,是怎么了?”
西闲道:“臣妾昨晚上熬夜查看的时候,因为困了,一时失手,把那些要看的帙卷都掉在了火盆里,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因怕娘娘责罚,所以才……”
吴皇后微睁双眼看着西闲:“都烧了?”
西闲道:“请娘娘降罪。”
半晌,吴皇后才微微地吁了口气:“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谁没有个失手不察呢?”
西闲忐忑道:“只是毕竟是各家精心准备的,臣妾于心不安,不然,就当全都过了便是。”
吴皇后笑道:“傻话,哪里有照单全收的,总要筛选下几个去,不然,还以为天子的后宫什么人都能进来呢。”
“那……可怎么办?”
吴皇后望着她,慢声道:“也不妨事,叫他们再准备就是了。”
此事之后,一直道除夕之前,京城内的各高门女眷频繁进宫,一来是拜见皇后,二,却是给贵妃请安。
因人人都知道,各家呈现给皇后的选秀卷宗,给贵妃“失手”烧了。
贵妃是不是失手,大家不敢妄自猜测,只不过这样一烧,倘若把各家小姐的前程也都烧光了,那可如何是好。
原本大家都知道后宫皇后掌管,林贵妃又对皇后娘娘从来恭敬顺从,凭着娘娘说一不二的。
所以在送女进宫这种事上,自然只要皇后说声就是了。
却给西闲这一“失手”,让大家都回过味来。
更有人想起当年太上皇的端妃娘娘请众人进宫赴宴,林妃娘娘在那场宴席上,跟废太子妃争锋,那种当仁不让的气势。
于是各自暗呼失策,幸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甘露宫从原本的门可罗雀,到众人纷至沓来,热闹非常。
这日,甘露宫又送走了来请安的工部侍郎夫人,阿照送人的时候,正柳姬笑嘻嘻地进门。
殿内西闲正在吃茶,柳姬上前躬身道:“给贵妃娘娘请安,请贵妃娘娘原谅奴婢这几日懒散怠慢,不登门之过。”
西闲抿嘴一笑:“恕你无罪,平身吧。”
柳姬向着她努了努嘴:“好呀,还真的摆起贵妃娘娘的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