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决定省掉今天早上遛黑豆的步骤,改成去看宁澜姐排的戏。
内心对此毫不知情的黑豆,正趴在窝里做着美梦,等着睡醒了被桑梓带出去遛弯。而被它心心念念着的桑梓,已经坐在了新修好的戏台子下面,等着好戏开演了。
巫宁澜把桑梓带来的那堆阵盘拿出来,按顺序放好。然后,她拿出第一方阵盘,用灵力激活,然后扬手扔到了戏台子上。
阵盘被激活后,原本空无一物的戏台子上立刻浮现出了阵盘里蕴含着的幻景:熙熙攘攘的传送码头。
随后,一男一女两位鬼修登场,开始按着戏本上写的台词,唱作俱佳地演起了戏。
戏台侧旁的巫宁澜,神情紧张地盯着戏台上两位鬼修的动作,手里捏着另一方幻阵阵盘。
等男鬼修饰演的角色乘船离开后,巫宁澜立刻丢出了第二方幻阵阵盘。新的幻境覆盖掉旧的景色,戏台上的码头不见了踪影,转而换成了女鬼修的闺房内景。
之后的一炷香时间里,巫宁澜一直盯着戏台,然后随着剧情的推进和新人物的登场,继续不断地往戏台上丢着新的阵盘。
大部分时候她都能卡准时间丢出阵盘,但在几个人物冲突剧烈的快速变化场景中,她因为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扔错了几个阵盘。
本该出现血迹的地面上,被误扔上了一张飞鸟阵盘,一群透明的虚幻白鸟振翅从阵盘里飞了出来。原本应该倒地而亡的女鬼修一时没忍住,差点儿笑了出来。
诸如此类的失误又发生了好几次。等戏演完的时候,巫宁澜就一脸沮丧地对着桑梓说道:“对不起啊小可爱,我给搞砸了,让你看了这么一出戏。”
“不会啊。”桑梓摇了摇头,“戏本写得很好,鬼修们演得很认真,幻境阵盘做得也很逼真啊。有几个场景的幻阵和戏台契合得特别好,特别让人入戏。能想到把幻阵和演戏结合在一起,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啦。”
巫宁澜还是显得有些沮丧,“什么都很好,除了我在拖后腿。我明明练习过很多次了,可还是掌握不好扔阵盘的时机。”
桑梓安慰地拍了怕巫宁澜的胳膊,“你以前都是用空白阵盘模拟练习的,今天是第一次用真的幻阵阵盘,所以出些差错是难免的嘛!多练几次就好啦!”
“你说得对。”巫宁澜重新挺直了腰背,整个人又显得斗志昂扬了起来,“多练几次就好了!”
和巫宁澜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她的亲妹妹,教符篆课的巫宁宛夫子。
“我们今天要试着学习绘制一种新的符篆——延时爆破符。延时爆破符是丹符派的一位大能修士在三百年前发明的,这是一种绘制起来比较困难的符篆。但大家不要害怕,一时学不会也没有关系,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巫宁宛在教室的最前面竖着铺开了一张巨型黄纸,然后踩着飞剑,绕着黄纸一点一点地开始给族学里的崽子们讲解起了延时爆破符的基本绘制技巧。
不过正如巫宁宛夫子说的那样,延时爆破符是一种绘制起来非常有难度的符篆。直到下课,也没人能成功地画出这张符来,包括桑梓。
桑梓皱眉盯着书本上的延时爆破符例图,然后拿起符笔,再次尝试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她又失败了一次。桑梓把之前画废了的几百张黄纸拿过来,然后把她所有画错了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
盯着这几个画错了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后,桑梓突然发现,这些地方的符文似乎能够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相对闭合的符文集合。
桑梓用普通的毛笔将这个符文集合画在了作业纸上,然后低头琢磨了起来。她盯着这个符文集合看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翻开了符篆课的课本,然后把画了符文集合的作业纸盖在了延时爆破符的例图上面。
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后,桑梓发现了一件事情:如果她把单独摘出的这部分符文集合拿掉,再把连接符文集合头尾两处的其它符文串在一起,那书上的这张延时爆破符,就会变成不具备延时功能的普通爆破符篆。
桑梓微微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所以这个符文集合是专门用来控制延时功能的?”
找到了这个符文集合的本质以后,桑梓很快就找出了绘制这个符文集合的正确方法:画这个符文集合的最后一笔时,需要微微回一下笔,让符文集合的头尾两端呈现出似连非连的状态。
桑梓按照这种方法,再次尝试着绘制了一遍延时爆破符。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桑梓把灵力输入符篆之中,设定好了延时爆破的时间。然后,她突然发现,她现在正坐在教室里,身旁坐着的都是她正在赶作业的同班同学。
也就是说,如果她手里的延时爆破符待会儿到点儿炸了,那她就会亲手把她自己还有她所有的同班同学都送上天。
桑梓这次没来得及反省自己“画好符后就想激活”的毛病,而是直接站起身,捏着正在激活中的延时爆破符就冲出了教室。
“阿梓怎么了?”正低头跟阵法课作业彼此折磨对方的巫含烟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桑梓的背影。
“不知道啊,我去看看。”同样被作业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巫晃晃,像是终于被解放了似地放下了手里的作业,冲到了窗户旁边。
巫晃晃探出身子向外看,然后就看见桑梓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支箭,然后把一张符篆一样的东西缠在了箭头上。
等那张符篆身上开始反射出刺眼的红光后,桑梓把缠了符篆的箭枝搭在弓弦上,然后对准远处空无一物的高空,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枝还在半空中飞行着向前的时候,延时爆破符就完成了全部的激活过程,然后连符带箭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打在巫家堡上空的防护罩上,让防护罩的表面泛起了一层涟漪般的波纹。
下一刻,脚踩灵剑的巫家战修从巫家堡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们神情警惕地列好了阵型,准备应对敌袭。
然后,在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桑梓搞出来的以后,那位曾经亲手把桑梓从游修战舰上带出来的战修头领,给了桑梓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
匆匆赶到了现场的巫行云夫子,一把将桑梓护在了身后。他以“实验符篆效果”为理由,糊弄走了其实并不打算深究的战修头领。
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后,巫行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也不知道是该教训桑梓“激活符篆时不看场合”,还是该夸她“果决勇敢有勇有谋”。
巫行云夫子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个答案。于是,他把桑梓拎到了巫皓夫子的面前。
“七八岁,刚好到了狗都嫌的年纪。”巫行云夫子一语定基调,直接把桑梓从“得意门生”的类别里挑出来,然后放进了“胆大包天需要收拾的熊孩子”的类别里。
“以后战斗课上就别放水了,该打就打该揍就揍。”巫行云看着巫皓继续说道:“挨打的次数多了,下次做事情前就会多动动脑子了,也就不会干出这种在教室里激活攻击符篆的事情了。”
自认理亏的桑梓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再次跟两位夫子保证道:“夫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在教室里激活攻击符篆了,我以后做事情前一定仔细想好。”
巫皓夫子挑了挑眉毛,难得地替桑梓说了句话,“阿梓这丫头还是懂点儿道理的,最起码她拿着符从教室里跑出来了,不然你可能就要有二百五十个被炸上了天的学生了。”
“是啊。”巫行云没好气地白了巫皓一眼,“我谢谢你提醒我啊!”
延时爆破符事件,给巫家族学带来了两个改变。
第一个改变,是二长老将符篆课拆分成了“符篆绘制”和“符篆施放”两门课程。符篆绘制课上只画符不用符,符篆施放课上则只用符不画符,以免再次出现类似“终于画成功了那就点燃符篆看看效果吧”的这种事情。
第二个改变,是二长老为作业课安排了一整套轮班巡逻的班底,时刻保证族学里的熊孩子们在作业课上写作业的时候,教室里会同时坐着两位夫子。
每次在作业课上写作业的时候,桑梓都会注意到当天值班的两位夫子会时不时地就扭头看她一眼。一旦两位夫子发现桑梓又在画符,他们就会警惕地站在桑梓身旁,直到桑梓画完符把成品符篆收进乾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