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握紧爪子,正襟危坐地先在院中的石桌前蹲等主人前来。
“杜先生!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再帮帮我吧……”
突然, 从前厅的方向传来那个美艳女子激动的哀求哭喊,杜先生冷淡的声音若隐若现, “抱歉……三次期限已过……”
声音越来越远,鉴真竖起耳朵又凝神细听了片刻, 却再听不见其他的对话。
在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寂静中, 霍地, 一声清脆的竹击石音自庭院一隅响起。
‘哆!’
这一声犹如击在心头一般。鉴真循声望去,只见位于庭院东侧的茶亭旁,环绕着一湾清浅的池水, 池水源头的上端置着一截浅褐色的竹筒,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涓涓细流沿着木搭桥蜿蜒的注入竹筒另一端,当筒内缓缓蓄满了流水后,竹筒蓦地向下翻转,敲击在水池前端的一块圆润山石上,发出那声清脆的击打声——
‘哆!’
又是一声清鸣,将内部的流水都倾倒入池中后,竹筒又高高弹起,循环往复……
在规律而又富有禅意的敲击声中,悬于屋檐四角的铜铃悠悠伴奏,雅趣横生地将人的心神拉入其中。
仿佛慢动作一般,鉴真出神地盯着那承满流水的竹筒在平衡被打破的一瞬间反转,将水倒入池中后重新高高弹起,恢复原状……
她的手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破邪剑,思绪隐隐约约快触摸到一个点。
“苏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回过神后发现杜先生已经坐在她的对面,歉然地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鉴真忙道,“没关系,生意要紧。”思及他先前还拒绝了那个美艳女子,有上门生意却不做,倒让她越发好奇。
杜先生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头谈自己的生意,另起话题道,“苏小姐还是学生吗?”
鉴真并不避讳,苦兮兮道,“高三党。”
他深有同情,“那确实很辛苦,出来放松一下,呼吸新鲜的空气是很好的选择。”
鉴真点点头,爪子摸向桌上垂涎已久的茶点。
杜先生见她含蓄,却绝对不慢的吃完了一块杯盖大的茶点后又摸向下一块,讶然道,“方才的午饭是不合胃口吗?”他只陪她小坐片刻就匆匆离开了,见此以为她并没有吃完。
“挺好吃呀,就是……我可能,饭量稍大了那么一点点。”鉴真指间虚捏出一毫米的空隙。
杜先生打量了下她纤细的身形,若有所思道,“都喜欢吗?”
“嗯!都喜欢,谢谢款待。”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苏小姐是哪里人吗?”
“我是t市人。”
杜先生微笑道,“t市离锦城不算太远,我曾经去过,是个好地方……”
鉴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攀谈着,全幅心神都在茶点上。
终于,当最后一块栗子糕消失在她唇边后,鉴真以纸巾轻轻按了按唇角,同时无比现实地考虑告别的说辞。
杜先生却跟着起身,邀请道,“我上个月得了一盆姚黄,不知苏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同欣赏?”
鉴真与他吃了半天茶还是没探出什么话意,或许重头戏是在后头?便干脆地一点头,随他上了阁楼。
阁楼内的家具与楼下的装潢虽然同属中式,却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陈旧感,黄铜喇叭花留声机,四方桌,印花挂毯,铜架床……保存良好的朱漆梳妆台上甚至还摆放着几支发簪与一块小小的银色怀表。
那盆怒放的姚黄就放置在梳妆台对面的书柜上,是这个仿如暮年的房间中唯一的鲜活色彩。
杜先生大方地道,“这些都是我的藏品,你可以随意看。”
本身就是资深古董的鉴真环顾周遭一圈后,不感兴趣地停在姚黄前,它身姿挺拔,花形酷似皇冠,极近明黄的花瓣硕大柔嫩,光彩照人,果然不愧‘花中之王’的称号。
“不再看看屋内的其他藏品吗?”
鉴真委婉道,“不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杜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样啊,我还以为女孩子对这些会比较感兴趣。
“或许我是男孩子。”鉴真开了个玩笑,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阿义?”
江道义平静的声音传来,“我到牡丹花会门口了,你出会场了没有。”
鉴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里?”
江道义仰起下巴,“我还不清楚你吗,微信定位一下当前地址,我过来接你。”
“好……”
等鉴真挂了电话,杜先生已经体贴的把wifi的账号密码送上。
“谢谢。”
杜先生友好地将她送下楼,“以后要是再来锦城,记得找我。”
“他是谁?看着就不像好人。”
江道义来得很快,见到亲自送鉴真出来的杜先生眼芒微动,他与鉴真并肩离开,走出老远后又回头,见杜先生依然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迎上他的视线,他优雅谦逊地轻点了下头。
惺惺作态、虚伪。
“现在的社会人心险恶,不要再这样随随便便没有戒心地跟着人走,这年头有很多变态蜀黍喜欢布置陷阱……巴拉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