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不同的解释。”龙慕云沉吟片刻后,说:“我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连告白都没有就自知结局无望而被迫放弃的爱情。”
金鲤真仍是一脸懵懂。
龙慕云安慰道:“别急,还有时间。”
金鲤真怎么可能不急?她昨天刚对曲雪融放了狠话,今天就输给曲雪融,她不要面子的啊?
金鲤真干脆闭上了眼睛。龙慕云怕打扰到她,换好衣服后悄悄走了。
在监控摄像里,金鲤真正在闭目冥想,而实际上,她正化身星芒,在自己的天空里游走。
天空里飘着乱七八糟的天赋,金鲤真略过它们,只触碰那些象征着情感的星芒。
除了张逸昀的“孤独”和谢意琛的“嫉妒”,其他感情都是浅薄且流于表面的,远远没有强烈到可以被金鲤真再次利用的地步。
而无论是“孤独”还是“嫉妒”,显然都不是适合在这次即兴表演中运用出来的感情。
随着离表演时间越来越近,一无所获的金鲤真越加焦躁起来。
连告白都没有就自知无望…
就在她默默念叨这句话的同时,一个名字忽然闪现在她脑海中。
金鲤真。
没错,她自己——金鲤真。
她怎么把自己给忘了?
金鲤真没有戏剧天赋是众所皆知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声乐上金鲤真已经逆风翻盘、扶摇直上了,戏剧总不可能也是如此吧?
穿着蓝白色病号服走进活动室的金鲤真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没有人期待她能拿出什么亮眼的表演,奇迹是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的,这是世间的常理。
然而,对金鲤真而言,常理就是用来打破的。
金鲤真抽到的即兴表演主题是“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她选择扮演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这是多么老土的剧情啊?现在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了!更何况,以金鲤真那咄咄逼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演好一个自知生命所剩无几的敏感女孩?
几乎每个选手都在心里嘲笑。
“你需要什么道具?”丁一龙问。
金鲤真走到一旁,从堆积的道具中拖出一套塑料桌椅,又拿了一张纸和一根笔回来:“可以了。”
“那就开始吧。”丁一龙说。
金鲤真在塑料椅子上坐下,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所有人都发现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金鲤真提起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下遗书两个字,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把镜头推近,可以看见她的字歪歪扭扭,就像一个初学写字不久的孩子一样。
在织尔蒂纳浩瀚的星海中,她触碰了名为“金鲤真”的星芒。
残破的记忆和感情一齐从星芒里涌了出来。
“玛丽……”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瘦弱女童抓着白人护士的裙摆,怯生生地用英文问道:“今天下午我看见德斯打了乔,还说……乔已经被珊卖给他了,玛丽……他为什么要欺负乔?”
“你在哪里看见的?”玛丽脸色一变,马上弯腰握住女童的肩头。
“庭院里。”女童说:“ 德斯追着乔想要捉住他,最后乔爬到了树上,德斯很生气,骂了很久才离开。”
玛丽松了一口气,说:“以后看见类似的事就赶紧走开,明白吗,金?”
“我可以和他做朋友吗?”金鲤真小声地看着玛丽。
“不行哦。”玛丽严肃地对她说:“乔和珊都生病了,他们身上有很多病菌,如果靠近,你会病得更严重的。”
金鲤真似懂非懂。
场景变换,上一个画面里的女童躺在床上,忽然虚弱地叫住了量完体温后正要出去的胥珊。
女童艰难地起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用头绳紧紧捆起来的美钞,伸手递给愣住的胥珊。
“姐姐……拿这个钱去买药,不要把乔卖给其他人好不好……”女童苍白的脸上露出不安,而与此相对的,是胥珊因贪婪而乍然发亮的双眼。
那些从未被织尔蒂纳注意过的久远记忆,接二连三地被她触碰,在天空中发出夺目的光芒。
星芒越来越碎,记忆越来越乱,往往是一个片段,一个画面,一句话,或一个声音。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小小的,稚嫩的坚定声音响彻在浩瀚的星海之中。
凡是被她触碰过的星芒,都化作一缕光芒,投入了织尔蒂纳的心灵之中。
她已经学会了张逸昀的孤独,谢意琛的嫉妒,如今,她又学会了一种新的感情。
星海之外,金鲤真握着笔,却写不出任何一个字了。
她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只有短短两个字的纸上。
而从星芒中短暂回到世间的金鲤真还在写,瘦弱的小小女童坐在疗养院病房的书桌前,窗外一束阳光照在她书写的纸张上,她生疏地握着一支黑色水性笔,一字一画地写着:
“金鲤真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