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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军再到抗日,又到后来的解放,外公一直做的是军师类也就是参谋的人物。只是临了,结果自己的孩子让人偷了,送回的条件竟是要脱离军籍。当不当兵,从不从政,对于外公来说,倒是不重要,他只是想早点结束战乱,早点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可是偏偏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为小家还是为大家,确实是两难。

其实我能想象出来,外公最后放弃寻找二姨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情形确实严峻。孩子能不能找回来,对手会不会送回孩子还难说,但是对方既然这样卑鄙,祸不及妻儿,这是作为风水必须遵守的规则,但那人既然打破了,那就是他真的脱离军籍,人家还会用别的手段来威胁他,所以他做了最直接了断的决定,把一切都掐断在萌芽里。也是当时的那件事,毛首长当着所有将领的面,送了外公一个批语:真为是个好同志。也是这个批语,让外公逃过了太多次国家的运动,没有成为那场长达十年的运动下的炮灰。

等到终于有二姨的消息,也是在十几年后,当时外公一家避世到了海县,在县城上遇到的二姨。都说,母女之间有神奇的感应,外婆就是在一次赶集中看到了二姨,认定了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二女儿。那时候还没有dna鉴定的技术,最后是外公利用家族的秘法确定了二姨的身份。认回二姨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个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的女儿,却是跟亲人生疏了,特别是当二姨的养母去世,一定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二姨夫,父女之间终于暴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执。

外公算出二姨夫的八字,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二姨一生会很疾苦。可是当时一心想要嫁给二姨夫的二姨却不听,当时争执不下,二姨负气而离,要与才相认没多久的亲生父母断绝关系。父女二人,一个固执一个却是叛逆,最后造成了亲情冷淡。其实,二姨也没有多爱二姨夫,她只是看不得自己的养母伤心,临终前的哀求她没法拒绝。果然,二姨就如外公算的那般,婚后并没有多么幸福。二姨夫是个二流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自己又不干事,是靠着二姨帮人做佣过活。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夫妻就分居了,却没有离婚。没有离婚的原因是,当时她的养母在临死前要她发誓,一辈子不改嫁,生死都是陈家的人。临老了,没有享受到丈夫的爱,更没有享受到孩子的孝顺,生了三个孩子,长子死在一场意外中,二儿子和小女儿,一个妻管严,连住的地方也不给她,小女儿倒是孝顺,但婚姻也不美满,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如何还有精力去管二姨。而一切的源头,就是从她嫁给姨夫开始的,外公算到一切,也想过改变,但是有些命运,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像外公说的,大风水师看破太多天机,反噬也厉害。

二姨的一生,确实是失败,但真正的失败之处,不是她一直认为的从小被父母抛弃,而是她的个性,好强自私却又点不切实际的对养母的愚孝。也许也有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没有文化又有那样狡猾的养母等诸多原因。前期可能是被养母逼着的原因,但是结婚后,但凡她自己有点脑子,跟外公多亲近些,也许也不会造成她后来的不幸。

今世,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二姨的第二个孩子陈洪表哥也才16岁,她的长子陈斌表哥也没有出意外,表姐陈妍也还在学校念小学。对陈斌表哥我没有太多印象,但是陈妍表姐我却记忆犹新。表姐长得漂亮,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但是出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又是个二流子,表姐的人生可想而知,幸福不到哪去。我无法去改变二姨,因为二姨和我关系不是很亲厚,但是对表哥表姐,我还是很有好感。也许有后面生活的压迫,人的思想和个性变了很多,但是人都是感情动物,谁好谁坏,心里还是记得清的,既然前世的一切即成历史,重生的小蝴蝶那小翅膀能扇一下,还是尽量扇动吧。

……

第10章 弟子

耳边,二姨还在大声嚷嚷着:“爸,你不能因为我从小没在你身边长大,就另眼相看,偏心偏到胳肢窝里去了。我家陈洪是你嫡嫡亲的外孙,童真能行,凭什么陈洪就不行?”

三表哥陈洪因为二姨的大嗓子门而面露尴尬。此时的陈洪还是个长满青春痘的少年,还没有被后来的生活摧残得不成人样,还是个腼腆的男孩子。他见我过来,朝我笑笑,伸手想摸摸我的头顶,又缩了回去:“珍宝,你是不是饿了?”

我确实饿了了,早上起得早,只吃了一碗粥,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中午的午饭我没赶上,早饭的那点粥早就消化完了。在泡药澡的时候,被疼得麻痹了神经,没感觉到饿,痛感一过,这饥饿感就席卷而来。只是我奇怪,陈洪表哥怎么知道的?陈洪像是猜到了我心里的疑问,替我解了疑惑:“我是听二舅妈说的,她说你跟外公去本事去了,所以午饭也没赶得及。”说着,塞过来一把糖,“这是上周大姨给我的,我没舍得吃,你拿去填下饥。”

我感动,小的时候陈洪表哥对我一向极好,只是后来娶了三表嫂,这才慢慢地有了变化。我把糖推给了他,他舍不得吃,我却不能把他的零食吃了。正好外婆盛了皮蛋瘦肉粥过来,我就拉着他一起吃了起来。我吃了两碗,这才稍稍有点饱了。

“珍宝,听说你跟外公学中医了?”陈洪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学医好,你的眼睛就……”后面的声音几乎吞没在了他的嘴里,他是怕我听到伤心了。“真好!”他又说。

外公是大风水师的身份,家里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他在外的身份一直都是老中医,国家那场运动刚过才十来年,大风水师的身份太过敏感,外公一直都是隐瞒着的。所以除了我和外婆,家里没人知道外公就是他们眼中搞封建迷信的那类人。我拜师,大家也一直以为只是学习中医知识,谁也没有往看相算命做风水师的身上去想。

见我点头,陈洪面露羡慕的神色,我问:“洪表哥也想学吗?”

“想学。但我愚笨,书念得也不好,怕外公不要我。”大男孩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自卑。

说陈洪表哥愚笨,我却是不承认的。洪表哥当时念书确实不行,但是他脑子灵活,在他因为陈斌表哥出事而辍学后跟着爸爸学木匠手艺时就可以看出来,换句爸爸的原话:别人需要三年才能勉强学全木匠活,洪小子却在学了一年后就能做出很多活灵活现的小玩意。

“要不要我去帮你跟外公说说?”我小声地对陈洪表哥说。

陈洪眼睛发亮:“真的?”

我故作傲娇道:“自然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好好念书,还有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心里想,也许让陈洪表哥跟着外公学习中医,能改变他上一世那平凡的人生,陈斌表哥或许不会早亡,二姨的一生或许也能改变那悲凄的命运。

陈洪犹豫了下,后用力地点头:“我答应你。”

我凑近他说:“陈洪表哥,不是我刁难你,要学好中医,没有扎实的知识是不行的,所以你只有把书念好了,你才能更好的学习中医。你总不希望自己一辈子窝在山村里,最多只能当个赤脚郎中吧?你看看外公,连中医院的院长都要拍他马屁呢。”

陈洪低头想了想,捏着拳头下了决心:“我一定好好念书。”

我这才放下心来,陈洪表哥只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当他心里有了目标,也许真的能改变。只有陈洪表哥学好了中医,等到明年陈斌表哥救人落水时,才能被及时抢救回来,才能逃过早夭的命运。

我朝他竖起小指:“那拉勾,不许反悔。”

两个小指拉在了一起,两人相视相笑。却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我和陈洪的笑声,外公吼:“住口!”

外公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他的威严还在,他一旦发火,没有一个小辈敢乱说话,二姨虽然嘴巴厉害,但其实还是很怕外公的。妈妈小声劝道:“二姐,爸也没说不答应,你看你把爸气得。”二姨却小声讽刺:“你倒是说话不嫌腰疼,你家丫头倒是有出息了,就算爸看不上洪儿,可还有斌斌……”后面的话,被外公一瞪,又吞了回去,就见外公朝陈洪招手:“阿洪,你过来。”

陈洪还是很怕外公的,他走了过后,外公问:“真想跟我学医?”陈洪看了一眼二姨还有我,用力地点头,外公又问,“是你自己想学,还是听你妈的话,觉得学医好?”

陈洪说:“外公,是我自己想学,我求我妈带我过来的。”

外公说:“我可以教你,”陈洪眼睛发亮,就听外公又说,“但你能不能学医,得看你的资质。从今天开始,你和珍宝一起住在这,跟着我认草药,开学后你就每周末过来,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在这三个月内你能认出一百种草药,我就教你。你有信心吗?”

陈洪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有信心。”我朝陈洪表哥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又对外公说:“外公,如果洪表哥通过了你的考验,他是不是就是我的师弟了?”

陈洪却说:“这怎么行,我比你大,应该是你师哥才是。”

“那可不一样,谁入门早谁就是师姐,外公你说是不是啊?”

外公却哈哈笑道:“你是我的首徒,自然是他的大师姐。”

我朝陈洪挑了挑眉,得意地说:“听到没有,外公说我是你的大师姐呢。快,快叫大师姐。”

陈洪的脸一下爆红了,支支吾吾着怎么也不肯叫,我大叫着跳上他的背,按着他的耳朵不停地念叨着问他“叫不叫?”

外公没再去管我们表兄妹之间的玩闹,沉声对大舅说:“旭阳,你打电话给你大姐,叫她把孩子都带上,晚饭过来一趟。一个是带,一群也是带,我也不偏心,哪家的孩子都有机会,只要资质好,只要自己肯学,我都教。”又对妈妈说,“东哥和东妹还在你公婆那吗?”又道,“你婆婆眼睛不方便,你也别总把孩子扔给他二老,东哥和东妹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妈妈支吾着说:“这不是珍宝眼睛伤了,我怕东哥和东妹磕着碰着,就暂时让公婆带着。”

“阿田,你去趟你爸妈那,把两孩子带回来,让你爸妈也过来,就说珍宝也想他们了,在我家住几天。亲家母的眼睛,我倒是想到了医治的办法。”外公沉吟一会儿,又说。

爸爸惊喜道:“爸,真的吗?”

我也停下了与陈洪的玩闹,竖起耳朵听外公说话。奶奶的眼睛瞎了好多年了,听说奶奶有先天近视的毛病,早年年轻时为了拉扯孩子,每日每夜地做剪纸,眼睛就慢慢更不好了,直到前年,彻底瞎了。前世因为外公的去世,更没有希望治好,这一直是我的心病,如果真的能治好,那奶奶也能少痛苦几年,也不会因为在几年后摔断了腿后去世。

外公无意间往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自然是,……可以的。”

第11章 预测

有些话,可领会不可言传,我也在思考这种治疗的可能性。

最先到的是弟弟和妹妹,是爸爸骑车接回来的。爷爷和奶奶并没有跟着一道过来,听爸爸说两位老人觉得会麻烦亲家,就没过来。我有些失望,我很想念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对我很是疼爱,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唯有爷爷奶奶对我极好,特别是奶奶,眼睛虽然瞎了,但只要我回老家,她总是把珍藏了的零食留给我,只要我爱吃,哪怕再难,她都会想办法去弄来。但就是这么和蔼的奶奶,却在几年后因为眼睛看不见摔了一跤,没多久就去了。

一见我,弟弟东哥就开始围着我,快乐得像个小狗,他最喜欢缠着我玩。我伤了眼睛后,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自然是想得紧。妹妹东妹依然那么羞涩地站在一旁,也想学东哥一样围上来,却又害羞着没有上来。我朝妹妹招手:“东妹,来,到姐姐这来。”抱住她,“东妹,有没有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