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许星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还体贴地说:“饭菜都热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姜锦年扫眼一看,竟在桌子上发现一封不同寻常的信。雪白色封面,样式方方正正,最中央写了一行苍劲有力的汉字:姜锦年同学敬启。
他居然谦卑地用到了“敬启”。
姜锦年一边在心里想: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一边拿起那封信三下五除二地胡乱拆开。
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坚持手写信的人越来越少了,日常生活中更是几乎绝迹……姜锦年虽不至于一把撕掉信纸,倒也没准备多认真地看。
但是傅承林的笔墨流畅,字迹潇洒劲峭,写得一手钢笔楷体,经得住最严苛的审核。
而姜锦年自幼专注于书法,下意识地一行一行默诵,直至结尾,她还见到了一句:祝你前程似锦,年年好运。
“年年”二字连在一块儿,颇有一种亲切的昵称感。
只因姜锦年的小名正是“年年”。
她略微用了点儿手劲,信纸便被她搓得皱起几条浅纹,像是在白无垢的积雪中徒添瘢痕,扰乱了原本井然有序的汉字排列。
许星辰坐在一旁问她:“傅承林写了什么呀?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上,我呢,不辱使命,完成了他的托付。”
灯光环绕着墙壁,夜晚静谧安宁。
初夏时节,小区里的茉莉和木槿都开花了,透窗而过的风隐隐带着香气。姜锦年侧身靠窗,将信纸重新塞回了信封,毫不避讳地开口:“你可以亲自看看,别的不说,他写字还是挺不错。”
许星辰好奇不已。
她接过信,迫不及待看了一遍。
随后,许星辰平卧在沙发上,感叹道:“要是有一个男人给我写一封这么诚挚的信,我八成就和他好上了。”
姜锦年并不认同:“你应该浏览一些券商的推销报告。每一支股票和债券都被他们捧得很高,他们非常诚恳,非常认真,好像你不买那些股票,就错失了几个亿的回报。”
许星辰扭头看她:“就算这样吧,每支股票都有它们的优点,不然怎么上市呢?”
姜锦年啃了一口苹果,暂不做声。
她还没得及卸妆换衣服,依旧穿着一件藏蓝色套裙。腰部束得稍紧,很是窈窕动人。
许星辰伸出一只手,搂住姜锦年的细软腰肢,道:“我以前在学校里,认识一个年轻学妹……怎么讲呢,她好像认为,所有人都是齿轮。她必须找到一个特别爱她、齿轮严丝合缝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上天专门为她打造的,没有一丝缺点,通过日常的细微相处,他就爱她爱到发疯。”
姜锦年忽然警觉:“好端端的,举什么例子,你是不是被傅承林收买了?”
许星辰被她看穿,尴尬地直起了身子,仍然坚持着阐明:“傅承林今晚会来我们家,他说,你要是原谅他了,就给他开门。如果你这辈子都讨厌他,就当他没来过,他以后也不会打扰你了。”
言罢,许星辰用一个海碗装了饭,扒拉几大勺的菜,跑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太难了。
许星辰腹诽道:做红娘太难了。
她还没感慨完毕,就听见隔壁的关门声。
这说明,姜锦年也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换言之,她不可能给傅承林开门。
姜锦年确实心绪复杂。
理智告诉她留守在屋子里,感情劝诫她再看一遍傅承林的那封信,然后换位思考,替他想一想。
当她最终做出决定,差不多是晚上九点钟。她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打开房门,验证傅承林的话是真是假。
门外走廊悄然无声。
傅承林站在楼梯边,左手拿了一沓材料。
月光渗透墙侧,勾描了他的身形。他合上正在翻查的文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幸好今天不下雨。”
姜锦年问他:“要是我不开门,你打算等到几点?”
傅承林道:“凌晨一点半。过了这个时间,你就该睡觉了……我不会继续待着,被邻居看见,影响不好,可能把我当成外面跑进来的变.态。”
姜锦年转身离开,傅承林跟着她进门,她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他答一句没有。姜锦年就进了厨房,给他热了一碗饭菜。
那碗是大海碗,直径22公分,装满了米饭、水煮生菜、红烧茄子、凉拌黄瓜、糖醋排骨。最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这个荷包蛋不一般,是姜锦年现场煎的。
傅承林半靠着厨房门框,看她忙前忙后,便准备给她打下手。
但她一把推开了他,说:“离我远点,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小就没进过厨房吧。”
傅承林撩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伤疤:“这是刀痕。”
姜锦年奇怪地瞥他一眼:“做菜的时候……误伤的吗?”
傅承林“嗯”了一声,眼底似乎含笑,却不再看着她。
她将信将疑,又从他的表现中品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蕴,心中暗忖:他还能有什么事?未经风霜不知人间疾苦的富二代们。啊,不对,他是富三代。
她低头,拿起一对筷子,再将这碗饭递给他,轻声说:“趁热吃吧。”
傅承林双手端着碗,同时低声回答:“谢谢。”
姜锦年蓦地记起,他喜欢喝无糖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