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打完电话,走过来,抬起一只手撑在门边上,止不住的冷笑:“跑?跑得走吗你们!”
这一声雄浑有力的大吼直接把所有的挣扎和呻/吟全都盖了过去,路两旁的树林里惊起一片飞鸟,而刚刚的话语似乎还在树林中反复回荡。
他抬手去摸车厢门外的铁栓。
“断了?!去他大爷的什么破车!”
他大骂着,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脚踹翻最靠近脚边的人,而那人竟然连痛苦的惨叫都是软趴趴的。
“这司机是干什么的?”魏芣问。
“不知道,但看着不像是干好事的。”钱溢答。
司机泄完愤,看着满地白费功夫的“虫子”也不着急,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盒子已经被捏扁的烟,抽出最后一根叼在嘴里,把烟盒随手扔进路边草丛,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呼……”他深吸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忽然把手边的半扇车厢门“哐啷”重重关上。
“啊!”几声惨叫在车厢里响起。
门和车厢底部的夹缝里,几条胳膊无力的垂荡,导致门没法儿关上。
司机一手夹着烟,一手把这半扇门打开一半,然后再次“哐啷”一关。
“唔!”这次的叫声比上次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司机收起怒意,摆出一副劝人回头是岸的忧郁语气:“何必呢?他们已经出来的都跑不掉,你们又跑什么呢?”
说完,他把烟叼在嘴里,终于有了动作,半蹲下身子双手一用力,就把刚才被他踹翻的人扔回了车厢。
躲在草丛里的两人暗暗一惊。
“可以啊,看着挺瘦,力气这么大!”魏芣惊叹,又问,“你说那些人是正常人吗?我们要不要去救他们?二对一,我们还有锤子,胜算挺大。”
钱溢整张脸都写着纠结两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这副样子着实不像正常人,但是也不像丧尸……是被下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的吗?”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两人纠结之际,司机已经框框几下丢进去好些人。然而里面的人坚持不懈,依然蠕动着瘫软的身体,拼命试图爬出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车厢口头又伸出来数只手臂,多数衣袖破破烂烂,有些甚至没有袖子。
他们不停抓握空气的手指宛如进食的食人花,在清冷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如玉的苍白,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们两个静静看着,钱溢忽然开口:“他们好像真的只是想出来。司机离他们那么近,但是他们却没有伤害他,要不我们去把司机解决掉,凑近了看看,万一找到一个能张口说话的呢。”
她们掏出锤子,小心翼翼靠近路边。突然,一阵巨大的铃声响起,两个人吓得心脏骤停,立即摸向口袋,却见司机大大咧咧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
司机停了两秒,车厢里的手抓到他的衣服,被他甩手拍开。
“你管我能不能处理呢!你们就叫两个人过来又能费多大事儿?这本来就是三个人的活,却让老子一个人来干。现在出了问题来找你们,怎么还倒像是有多麻烦你们似的?一群吃闲饭的废物!”
他破口大骂。
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也非常激动,加上司机的手机漏音,钱溢两人甚至能隐约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脏话。
“滚你娘的蛋!老子告诉你!老子不管你们那儿有什么事,现在必须给我派两个人来!他们不来我就不走!三个人的活儿就该三个人干!”
司机吼完最后一句话,啪嗒用力关了手机,随手甩到车厢门口的边角。
“操!”他又冲地上啐了一口,猛吸一口香烟,在烟雾缭绕中放松情绪,继续手头的工作。
可是这时候钱溢和魏芣却不再前进了,反而开始往后退。
最先涌出来的几个人摔得最惨,满是石子的泥地上大片耸人的血迹几乎都是他们贡献的。
趁着司机磨蹭到现在的功夫,他们就算是四肢再没有力气,也已经凭着意志力爬出去好些米。再往前一些,就能够到路边的草丛了。
可惜司机也发现了这点,终于不再只专注于靠着车边的那些人。他大步流星走到他们面前,一手一个,轻轻松松便把他们拖回。
注意力被他们几个吸引,司机没再去看车厢里的情况。
可诡异的画面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生。
车厢门口密密麻麻的手,此时正一个一个地被什么拖拽回车厢里。
“呜呜”的惨叫细小得像是一只虫子在叫,却又接连不断。
可司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每拖回去两个人,他都要猛吸上一口香烟提神,然后伸个懒腰疏通筋骨,一直背对车厢。
钱溢和魏芣已经退到一颗更远些的粗壮大树后头,只露出半张脸看向货车的方向。
终于,最后一只手被拖回去消失不见,她们能感受到原来哀嚎不断的车厢内部安静了。
黑漆漆的车厢口像是黑洞,吸收了一切光源,就算是如此澄澈清冷的月光也没有办法照进里面。
她们两个现在算是明白了,车厢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些蠕动的人影明明没有力气也拼了命地想要爬出来,就是要逃命。
最后一口香烟抽完,司机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又碾,长舒一口气,哼着小曲,心情大好,全然不知车厢里发生了什么。
一只惨白的手臂慢慢从黑洞里伸出来,暴露在月光下,颜色像是湖面粼粼闪着的湖光。
它与先前那些手臂全都不同。之前的手全都是紧紧贴着车厢底部爬出来的,而它,悬在空中,缓慢又轻柔地伸出来。
两个人瞬间捂住口鼻,不敢呼吸,心中不约而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