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梁飞从鼻孔里出气,再次打断他,“那你看到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政府的安全区却进不去吗?”
“新闻上说,政府一直在新建和扩大安全区呀!只要我们……”
“只要什么?你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进去吗?你能保证我们在进去之前不会被饿死吗?不会被丧尸咬死吗?”
梁父沉默。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你们年纪大了,经不起那么多折腾了,也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的手伤不严重,最多两天就能好,到时候我再换一栋楼去……拿东西……”
“可……”梁父正想再说什么,被窝里一只手忽然扯住他的衣角。
梁母不让他再说话,无声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房间里响起被子翻动的声音,梁飞背过身子:“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杨婉依然没有带保安来把他抓走,只是照例拿了个小册子来宣读昨晚又有几户人家试图跑出去却被抓住。
拼房的邻居一家和梁父梁母被唬得像是受惊的小鸡仔,挤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不断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只有梁飞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婉。
她没有举报他,还装作完全不认识他,肯定不是物业派去晚上巡逻抓人的。
难道她也想跑出去吗?
他回想着前夜两人的对话,又打量了一下杨婉的身材和面容,并没有发现丝毫挨饿的迹象。
有房住、有钱赚、不挨饿,这么好的工作在这末世到哪儿找去。就这样她还想着跑出去,是疯了吗?
梁飞这样想着,下意识撇嘴“切”了一声,而这时杨婉恰好念到最后的警告和注意事项,立即顿住。
“梁飞先生,请问您是对我们业主安全守则上的内容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梁飞。
“没有,没什么异议,你继续。”梁飞别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心迹外露了,脸上有些尴尬。
但杨婉并不打算放过他:“如果没有异议,那您的这声‘切’难道是对我个人的讽刺?请问我的工作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又是哪几句话得罪了您呢?”
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梁父当即慌了神,起身站在两人中间,尬笑着打圆场:“杨小姐误会了,我儿子这两天有些感冒,刚刚只是一个喷嚏没打得出来……”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逻辑吗?”梁飞迎着整间屋子的人惊诧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这个傻姑娘,长得精明,却被自己的同事耍得团团转。他每晚爬楼,眼神也不差,俯视视角可以看见大半个小区的动静。除了保安,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出来过,而她居然还真的相信了这套毫无逻辑的说辞。
“啧,说什么呢你!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又……”梁母急忙拉住他小声斥责。
然而梁飞只一把甩开她的手,又推开面前的梁父,走到杨婉面前:“大家在安全区里呆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半夜偷跑出去啊?这根本就毫无逻辑。”
杨婉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又把文件翻到中间某一页,递到梁飞眼前:“因为他们没钱了,买不起粮食了,所以想跑出去寻找食物。这是保安室对他们的审讯记录,您可以自己看看。”
梁飞看都不看,推开她的手:“这也没有逻辑,为什么外面就一定会有食物?丧尸爆发几个月了,超市里的东西早就被抢光了吧?哪里还能找得到吃的?”
“这个问题我可能回答不了您,毕竟我从不曾想过离开安全区。”
“真的吗?”梁飞抬眉,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一问吓得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这个小区里,物业是绝对的权威,而梁飞居然失心疯地敢无缘无故对物业工作人员不敬。
“当然是真的。”杨婉也露出一种觉得他不可理喻的表情。
“行,那就当是真的。”梁飞扭头直接回了房间。
孺子不可教也!这么明显的提醒了,她都不相信!
梁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做一个好人了,甚至愿意提醒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傻了吧,这么明显的逻辑漏洞,她居然还深信不疑!
几秒后,客厅里又传来杨婉的声音,她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念小册子上的警告念完,然后忽然扬声道:“近期其他楼栋有多位业主反映东西被盗,但是楼栋里的监控视频并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人员,事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梁飞走向地铺的脚步兀的顿住,然后轻脚倒回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杨小姐的意思是……”梁父心中一个咯噔,却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是说要小心拼房的邻居吗?”邻居忽然插话,“楼栋里的监控没有拍到可疑人员,那就只能是屋子里面出了贼了。”
梁父脸上瞬间表情凝固:“这……”
“没什么,只是提醒一句,让大家看管好自己的财物罢了。”杨婉声音温柔,“对了,我昨天看到梁飞先生手上好像被割破了道口子,所以今天特地带了几个创可贴给他。医务室资源有限,我也不知道他是被什么割破了口子,也就只能帮这一点儿小忙了。”
梁父接过创口贴,嘴里不停地说谢谢,而梁飞则贴在门口,气得攥紧了拳头。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难得当一回好人,然而这女人居然还敢威胁他!
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愤愤地躺回自己的地铺,又开始规划逃跑路线。
梁父梁母把杨婉送出门才回来,邻居一家因为杨婉的一句话,此时全都斜眼看他们,就差把“你们不会也想偷我们的东西吧”写在脸上了。
“飞飞,创可贴。”梁母非常自觉地没有提刚才的事情,跪坐在梁飞身边,把创口贴轻轻放在他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