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大学一毕业就来到了这所小区的物业工作,丧尸爆发后,她在办公室里躲过一劫,作为难得幸存的老员工,她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当接到开设商业安全区的通知时,她整个人是震惊的。
这不是发国难财吗?
然而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人对这项通知产生哪怕一丁点儿的质疑,全都立即投入了工作中。
她带着疑惑问另一个幸存的老员工,对方只一个眼刀飞过来:“别想那么多,能活着还有钱赚就行。”
她纵有太多疑问和困惑,也被这一句“活着就行”给堵了过去。
图片上的娃娃脸小姑娘,就是丧尸爆发后她负责的第一位搬进来的业主。
“……若瑜才十六岁,性格活泼,家庭条件不错,所以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很是单纯。因为除了买菜之外,业主只能待在家里不出声,若瑜没人说话,憋得很是难受,所以每次我去她家通知些什么,她都会特别兴奋地缠着我说好久的话。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悉了……“
杨婉的字写得很是漂亮,连笔画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懂。槐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带着小王凑了过来,五个人一起低头看它写字。
它写了半页纸,强调了三次林若瑜家庭条件非常不错,导致有些地方的语句都不太通顺。
“……她的家庭条件真的非常好,当初她们家买房的时候,房价正好在巅峰,她爸爸花了半分钟就把全款转了过来。平时买菜买水果,她妈妈也是不问价格,要什么买什么。但是,突然一天,保安找到我,说她爸爸半夜跑出小区被抓住了,声泪俱下诉说着他们家已经没有钱再买食物,偷跑出去也是逼不得已,保安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被感染,只能把若瑜一家三口都给赶出了小区……”
它写到这里停了很久:“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详细的事情保安不肯跟我多说,只告诫我工作不能带私情。”
一页纸写完,它翻到背面继续写:“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但我全都是从保安和其他同事的口里得知。随着人越来越少,他们还在持续把房重新上架再卖出去,我心里怀疑的种子持续生根发芽,后来,我甚至半夜起来绕着小区转悠,就想一探究竟……”
可是什么都没有。
杨婉连着半夜出门,绕着小区走了一个星期,可就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这期间,每天依然有至少一家人以同样的名义被赶出小区,同样是人都见不到就连人带物一起消失不见。
“……我当时是怀疑,他们暗地里把人赶出去,实际上是为了把房转卖出去,来挣更多的钱……”
直到小区内部沦陷,她被已经变成丧尸的保安抓了一道口子,逃命途中误打误撞闯入另外一个地下停车场,看见密密麻麻落满了灰的车堆中,每一辆车里都有丧尸在其中挣扎着想要爬出来,这才发现原本对外称用来储藏食物和蔬菜的地下停车场,竟是如此这般的地狱之景。
“……后来我多次进出搜查,发现两个停车场都被改造成了相似的结构。只是另外一个停车场的车堆规模更加庞大,所以带他们下来躲难的时候,我才选择了这一边。”
“但是,”她另起一行,“我看了几个车子,里面睡着的业主都不是丧尸爆发后搬进来的业主,而是一些其他的陌生面孔。所以我虽感觉不对劲,但也一直心存侥幸,只希望他们是真的被赶出了小区,这样……或许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
钱溢看她写完,心中也是唏嘘,但是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东西,拿过纸笔提问:“这些文件你全都没看过?外面三个疯子是什么人?”
杨婉回答:“这些丧尸对灯光敏感,所以我把电闸全都拉了下去,电脑没电,我自然也看不了。我只翻过桌子上的这些文件,都是些业主信息,我们办公室也有,所以我也没细想。”
“外面三个人是这个屋子的工作人员,在下到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们。我以前练过拳击,他们三个瘦得跟个骷髅架子似的,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在我的拳头之下,他们告诉我,自从商业安全区开辟以来,这里就是隐藏的实验基地。”
这间屋子里办公桌不止三个,在此之前这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可就在小区沦陷前几天,他们全都借口出差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三个照例工作。
他们每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按照要求把人紧紧绑在隔壁注射室的床上,给人注射相应的试剂,然后观察他们的变化,并如实记录。在情况基本稳定之后,他们再给试验品注射另一针试剂,让它们睡着,最后把它们扔进车里。
为了防止试验品醒来后逃出去,他们把装有丧尸的车紧密排列在一起,让车门无法打开。
“他们注射的都是些什么试剂?从那里送来的?”
杨婉摇头:“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槐岳瞪着眼睛,指向电脑桌面:“那这些文档他们又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我有这些东西。”
她们再度陷入困境。
“所以还是得抓一个进来问问。”槐岳总结,转头看向已经被这信息量吓傻了的小王,“你抠眼珠子的那个还有气不?”
小王呆愣愣的,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
槐岳轻轻撞了它一下:“喂,别呆了,听见我说话没?”
“啊?”小王呆呆傻傻的,迟钝地回答:“可能还有气吧,它在门口,我只抠了它……一只眼珠子……”
不等小王把话说完,槐岳一阵风似的窜到了门口。
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她小心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跪趴在地上,摸索到门口最近的一具身体,立即把它拖了进来。
魏芣秋明上前帮忙,把人给抬到电脑屏幕的光亮下。
然而槐岳摸到的这个根本不是老六,而是四肢都成骨头的老大。
怪不得这么轻。槐岳看着它很是嫌弃地撇撇嘴。
或许是因为已经尸化到了一定程度,老大即使四肢只剩骨架、双臂都被折断,到现在居然还有最后一口气。
它睁开眼睛,看了看头上的六张脸,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轻得好似蚊子叫。
“你们……是哪个把我的手给打断的啊?告诉我……下辈子……我再来报仇……”
钱溢不理会他,直接问:“电脑上的十六个隐藏文件是哪里来的?你们给人注射的试剂又是哪儿来的?”
老大脸上的笑容更甚:“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槐岳的暴脾气又起来了,从背后抽出棍子,指着它的脸:“是我。现在该你回答了。”
“你啊……”老大眯起眼睛看清她的脸,然后长叹一口气,“还是个小姑娘啊……隐藏文件是我偷偷从其他人的电脑里拷贝的,他们删了很多,我只来得及拷贝这一点……试剂和试验品都是每天晚上从外面送进来的,其他的,我就都不知道了……我只是个最底层的工具人而已,他们临到事发前逃走,都要把我们留在这里殉葬……”
它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好似一具彻底的尸体。
“你不知道?!”小王忽然揪住它的衣领,贴着它的脸恶狠狠质问:“你有文件、有试剂,外面的人又都是你们害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