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这便宜二堂姐,脸上慈祥的姨妈笑怎么这么违和?如果没记错,这二堂姐平时不都视自己为空气,见着自己连眼神都不肯舍一个的吗?反常即为妖,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于是,打起精神,回话愈加谨慎。
“三妹,你现在住的那屋不太行,冬天往里灌风,住一冬太遭罪了,回去我跟我爷、我奶他们说一下,你还是回我家来住吧,一家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还你家,那本来就是我家,被你家占去了好不好?现在说房子不好,当初赶我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房子不好?再说,你说了算吗?就你奶奶那胡搅蛮缠的泼老太太,你爷爷一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的憋屈样,你能说动他们?谢韵心里颇为不屑。
“二姐,你们家一大家子那么多人,我过去,也没有地方睡,再说,当初也是全家都同意让我搬出去的。”谢韵声音哽咽,低头装委屈。枯黄的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沾着草屑,细瘦的脖子仿佛支持不住头部的重量,随着哽咽声,头也跟着痉挛似的轻点。
可怜的模样,连谢春杏心里也跟着酸酸的。自己的家人,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清楚,那是看人下菜碟,最会见风使舵。谢韵家还没倒之前,上杆子巴结,没少拿好处。眼看谢家三太老爷这一房就剩这么一个孤女,立马划清界限,把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打发个破烂铺盖,给赶到村尾人死绝了的没人住的空房子里。要知道,当初谢韵家盖这个祖宅可是下了功夫,都是青砖青瓦,上房六间,加上东西厢房、前面倒座一共十多间,规规整整的四合院,谢韵就是挨个屋换着住,那也能连睡一个礼拜。
结果不但霸占了人家的房子,至于还在背后打什么主意,她谢春杏上一辈子不清楚,现在能不知道么?她现在不也在这么做么?
“以前我还不好说,现在,我大姐不是在县里上班吗?平时住宿舍也不回家。你搬来,咱俩一铺炕,平时有个照应。你房子跟村里其他人家离得远,旁边住着下放改造的人,要是晚上出点什么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如果开始谢韵还有点疑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二堂姐有问题,看来是知道点什么?置于知道多少还不好说?
虽然离得近可以从这二姐嘴里套点有用的线索,但谢韵可不准备打算跟那一大家子搅合在一起,干什么都不方便不说,谁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成天跟一帮极品住在一起找虐。生活已将她搓磨如厮,她还想早日逃出生天呢。
“二姐,上次大奶奶说了,我要回去住可以,但是得交房租,让我把我爷爷跟我爸留下的东西都交给她来保管,可是我手里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不都被她扣下来了么?其余的当年家被抄的时候,都被红卫兵砸没了,还有好大一部分都被没收走了,我上哪里找东西给大奶奶交房租。二姐姐,你有信心说服大奶奶让我回家么?”谢韵激动地抓住谢春杏的手,满眼的恳求跟希冀。哼!比演技还怕你?
被抓住手的谢春杏才想起来自己光想着套近乎,还真有些托大了。自己刚回来还真忘了这茬,自己亲奶奶那可不是一般人,在谢家可是说一不二的,别说现在的自己在重男轻女的奶奶面前说话可一点分量都没有,不但她不行,他爸说话都不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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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空间与身世
说到谢永鸿,就见他掀开伙房的草帘子,看二女儿竟然跟三侄女亲热的说话,心里嘀咕她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平时二闺女不是特看不上三丫头吗?
谢韵这个三丫头是跟老谢家孙女辈排的名,谢春杏上面还有个姐,谢韵按年龄排第三,因为谢韵名字他们叫起来文邹邹地嫌拗口,就一直三丫头、三丫头这么的叫。原身的父母和祖父还在世的时候,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亲人叫她宝贝,现在没有人宝贝了,成了可怜的土妞“三丫”。
谢永鸿看她醒了,问她还能不能干活,至于身体还受不受得住,中午吃没吃饭,根本没在他关心之内。堂叔留下的这个孙女能让她在村里有个安身之处,挣点工分分她点口粮,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谢韵装晕就为了逃避干活,连忙表示修河堤的工分她不准备挣了,让她接着干的话,估计还得累晕。
“三丫头,你今年的工分不多,修河堤的活虽然累点,可是给你一天按10个工分算,这样填补点,你的口粮勉强还凑合。你成分又不好,你在队里干活一天给你算4个工分,也是看你可怜,大家伙也都没说啥,这活你要是不干,队里可没有富余粮食接济你。”
看谢永鸿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的为她打算的样子,谢韵心里不屑,队里还算富裕,成年男劳动力一天满工10个工分,女的正常一天也7-8个工分,原身虽然年纪小,也是干成年的工作量,分给她的活只多不少,但工分低,一年连口粮都挣不出来,平时都是靠自留地里下来的蔬菜、挖来的野菜、山里的山货填补。年末,多少有些票据能分给社员,原身是从来都没有。这也叫对她好?要知道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那几年困难时期,村里人饿的树皮都肯光了,喝水喝得肚子咣当,谢韵的爷爷跟父亲收到村民捎来的求救信,那时候粮食早已统购统销,他们在城里也靠供应粮,后来想尽办法多方筹措,从黑市高价买了一批粮,亲自押车送回村里。这批救命粮,救了不知多少人的命。
后来看情况不好,原主父亲把她送到老家避难,可能是觉得当年的活命之恩,村里人能对她有所庇护。可是,这结果估计是谢父所最不愿看到的吧。他低估了形式的严峻程度,也低估了人性,自己送了命,唯一的女儿……
“大伯我家里没粮了,虽然出工中午管顿饭,可也就干半个月,还有一个月才能分粮,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收到信里说市里有我爸当年的一个朋友在,我想早点过去看看,能不能借点粮票。我也想把修河堤的工分挣了,去市里人家能不能帮忙还说不定,但是干活消耗大,光吃一顿我实在撑不住,要不今天上午也不会晕倒,大伯你家能不能先借我点粮?”谢韵装作很为难,抹不开脸跟人借东西的样子。
“爸,三妹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要不咱家就借点粮给她吧。”谢春杏插嘴跟他爸央求。现在交好谢韵总没有坏处。
谢永鸿瞪了眼多事的二闺女,别人不知道谢韵工分多少,能发多少粮食,他还不知道吗?去年发粮还倒欠队里的工分,今年还得接着欠,这粮要是借了第一回 ,难道还能不借第二回,第三回?这口子可不能开,这要被赖上,还得白养着她,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三丫头,你知道,大伯家人多,粮食也不够吃,你要是能从外面借到粮食,下午就回家歇歇,今天上午照顾你,给你算半天工分。”谢大伯吓得赶紧打发她回家。
谢韵尽管瞧不上谢大伯,面上还得表现出被拒绝后为粮食发愁的苦闷。然后再慢吞吞满腹心事地往家挪。
回到家,彻底放松下来,摊在炕上,舒了一口气,中午没吃好,小心的把门拴上,闪身进了空间。
是的,谢韵是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穿到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的。刚穿过来时,原身处于因外力窒息濒死状态。接收了原主的记忆,饶是谢韵不错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由大呼wtf,生存环境恶劣,周围人心险恶,何况还有性命之忧。也许是大脑缺氧所致,原主在谢韵穿来这一晚的记忆是缺失的,到底谁要害她,没有丝毫线索。
上一世的谢韵是个白富美,米国名牌大学商管毕业正要回家接班大干一场,然而人生刚起航就戛然而止,尽管谢韵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回不去了。好在自己临穿越之前,正在巡视的新开业的门店也跟自己穿了过来。
她家是开连锁大卖场的,几百家连锁门店的上市企业。
超市因为新开业,货物储备充足,卖场里和仓库里的米面粮油跟生鲜商品能够让谢韵好些年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何况还有其他的物资。外租区还有药店,金店,连锁的餐饮店等不下50家的商铺,就连两层的地下停车场都停满了各种车辆。
谢韵真的庆幸有个装满货物的空间跟自己一起穿越。因为就自己了解的情况,如果没有这个后备,自己就算满身本事,也不能保证在这个时代活多久。
她没骗谢大伯,原主的米缸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玉米面了,常年缺衣少食,原主身体极度虚弱,穿来那晚谢韵连惊带吓得了重感冒,她第二天都没爬起来,靠空间里的药才慢慢恢复。
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也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谢韵不是不想念自己的家人跟朋友,但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才有保留回去的希望。
谢韵今天太累,没有心情自己做吃的,从一楼的日式拉面店的后厨,盛了一碗豚骨拉面,空间很神奇,除了没有喘气的,有水有电,东西时刻保持静止状态,除非有她的触碰才有时间的流动。对谢韵来说再好不过,如果把空间的食材拿到外面做,在这个需要时刻谨慎的时代,她可不敢在外面煎炒烹炸毫无顾忌。
她从外面可以带东西进空间,但不能带活的进来。谢韵不舍得拿鸡做试验,在外面找了个蜘蛛,一进去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谢韵本人在里面待多久都可以,空间没有加速功能,跟外界的时间一致。总之,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帮手,谢韵万分感谢命运的馈赠。
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驱散了身体里存积了一上午的寒气。又拐到隔壁餐厅,找了包薯条跟烤翅吃。要搁以前,自己为了体重可能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这些油炸食品,可现在这具身体急需增重。
穿来这10来天,谢韵并没怎么出门,关在屋里费心地调理身体,这才稍稍长了一层肉,不至于像刚穿来那会皮包骨头,跟个非洲难民一样。当时看到镜子里头发枯黄,脸颊凹陷,皮肤暗哑皴裂,瘦小干瘪的原身,谢韵可是郁卒了好久。原身刚到红旗大队的时候,还是有着婴儿肥甜美可爱的小姑娘。不知道原身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不过还来得及补救,现在人都发育的晚,运动跟饮食应该能调理过来。这具身体本身五官精致,大大的杏眼,心形小脸,头发虽然枯黄没光泽,但是很浓密还有美人尖,恢复过来不比自己原先的差,有点像前世港城那个童颜□□的大美人,前者应该不难实现,但后者,瞅瞅比飞机场还平的前胸,谢韵决定去楼上水果区,找个木瓜吃吃……
饭后运动加水果,谢韵在三楼外租区的美容院里的浴室洗了个澡,舒服的躺在美容院的按摩床上,谢韵思绪又回到原身的死亡上,到底谁要置她于死地?
这事估计还是谢韵的身份引起的。
对,原身不穷,原身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她深知以她目前的能力,保护不了巨额的财产,只要是动了那些东西分毫,被人发现,定会惹来一群饿狼,自己的日子估计会连现在都不如。她不怕挨饿,最恐惧的是怕被扣上帽子,被斗得毫无尊严的死去。那是看到家里被抄,父母被拉走,留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说道遗产,得从谢韵的曾祖父说起,曾祖父可不是一般人,早年只身出外闯荡,凭借精明跟胆识在省城硬是攒下不菲的家业。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谢韵的祖父更是青出于蓝,不但将家里的祖业扩大规模,利用手头充足的资金,还兴办了新式企业,名下有纺织厂、制药厂,甚至因本省临海还在临市有远洋船运公司,产业在省城独占鳌头,素有“谢半城”之称。要知道省城可是有千年历史的老城,开埠多年,商业格外的发达。后来,日本人打过来,明面上跟日本人周旋,用合作作为掩护,私下里秘密为抗战后方提供了大批珍贵药品跟其他物资和钱财。
虽说,大部分资产都捐出来,但谢韵祖父那个人,心比比干多一窍,做事从来都留足后手。出资回老家买地建宅子就是众多后手之一,说是准备回乡养老,房子建好了,也没回来住几次,也就拜托他的远房堂哥也就是大爷爷家帮忙照看。
不幸,祖父在运动开始前一年去世了,谢韵觉得这也许应该是件好事。谢父跟谢母就没有那么幸运,刚开始还好,因为红色资本家的称号,没有受到波及。可是,随着外祖一家离开去往港城,噩运就降临了,其实外祖走之前劝过谢父一起离开,但谢父考虑过后还是拒绝了,建国后公私合营,他被安排在自己家的药厂做经理,舍不得家族多年的产业,而且他相信风波只是一时,很快就会结束。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运动发展的迅猛程度。恐怕外祖家也没想到自家的避难撤离成为留下来的女儿跟女婿一家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