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她正想着,西瓜像看透她心思似的,咔嚓一声响,一片西瓜就缓缓落到她手中,新鲜红嫩的瓜瓤散发着扑面而来的香甜。
李八卦鼻翼微翕,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大口,留下排整齐小小的牙印。沙沙的瓜瓤水分满满,比糖水还甜,她甚至连西瓜籽都嚼碎吞下肚,小脸漾起餍足的笑:“好吃好吃!再来一块!”
等她吃完整个西瓜,湖景又变了。
两岸是高耸入云的树木,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金黄璀璨的树叶缓缓飘下,落了满湖的秋天。
李八卦挽起袖子,趴在船头捞起片秋叶,像扇子似的,特别好看。元清说再过几日是那位菱素师姐的生辰。
若她没记错,菱素的耳坠是淡金小扇叶。要是送这片叶子当贺礼,她会喜欢吧?
想着李八卦小口小口吹着湿漉漉的秋叶,等它干透才晃悠着起身,小心翼翼放进腰包。突地,一抹冰凉落在她手背。
她微微仰头,只见漫天白雪飘落湖面,冷冽寒风里,岸边开了一树又一树的红梅,在枝头恣意怒放着。
原来是到冬天了。
“老爷爷。”李八卦觉得太神奇了,忍不住开口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呀?好有趣。”
“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许是太忘情,晃得锁链也哐当,哐当着,“小甜果你可比四季湖有趣,已经到岸了,你快些上来吧。”
四季湖,一个游一遍,能览尽四个季节风光的湖。
李八卦蹦跶着跳下小舟,对慢慢划走的小舟大力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过湖,可爱的小船。”
岸上满是桃花树,粉嫩嫩的,霎是好看。
李八卦却捂着鼻子,踮脚避开地面的落花,一点一点往山洞挪,因为桃子的关系,她对桃子有关的所有都是敬谢不敏。
约莫半盏茶,她总算挪到洞口,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她心里打起鼓,伸长脖子道:“老爷爷,你在里面吗?太黑了,我看不清……”
“太黑了?小问题。”
那人话音落,两旁的洞壁从洞口始,一路亮进洞内。原来璧上竟是镶嵌了两排比鹅蛋还大的夜明珠。
一时间,洞内恍若白昼。
远远地,李八卦看到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人。
他手脚都绑着比她手腕还粗的铁链,又长又脏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能听到掀破洞顶的笑声:“哈哈哈,原来小甜果是小圆果,看来太上老君没抠门到你身上。”
这人不仅知道老君,还知道她的身份?!
李八卦眼皮一跳,不受控制地走进洞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小声道:“老爷爷,你认识老君吗?”
“算喝过两杯酒的交情吧。”男人说着很是激愤,“不过他请酒只请米酒,太抠太抠,绝交绝交。”
什么!老君还铁公鸡拔毛?!
这次李八卦下巴都惊掉了,老君可是和玉帝和下凡游历,都等玉帝掏腰包的厚颜铁公鸡,竟会请客?
她眼珠转了转,又往前走了几步,蹲在男人面前:“老爷爷,你、你、你……你为什么住在思过崖底呀?”
“为什么?”男人低声笑了笑,
猝不及防的,男人倏地抬头,满头白发纷纷散开,一张布满伤痕,瞎了右眼的苍老面容逐渐清晰。
他对着李八卦眨了眨仅剩的左眼,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还能为什么,犯错了呗。”
第18章
那些纵横交错的疤是烙印上去的,一条一条狰狞着,盘踞男人整张脸,加上那只空洞洞的右眼。
一笑,丑得惊天动地,也可怕得鬼哭狼嚎。
“原来如此。”李八卦却眼也不眨,双手撑着下巴,瞧着那些疤痕好奇道:“老爷爷,你是犯了什么朱砂刻的戒律呀?”
戒律堂的戒律石刻着几百条戒律清规,明舟说过,若是犯了朱砂刻的前十条,思过崖底走一遭。
只是她没看过,并不知那十条戒律是什么。而且这男人还被如此粗的锁链绑着,应该是犯了最严厉的戒律吧?
“老朽犯的戒律那可太多啦。”男人嗓音徒然沙哑,神色很是落寞,“所以才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底上万年。不能动,不能吃,看不到四季更替,鸟碧翔空,还……无人同我说话。”
上万年?!
李八卦眼睛瞪得圆圆,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竟然被关在崖底上万年,那他岂不是和她一样,上万年都待在同一个地方?
一股同病相怜的情绪发芽,她飞速从腰包翻出最大的金果子,用手绢仔细擦了擦,干干净净送到男人嘴边:“老爷爷,吃吧。”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别过脸:“这枇杷果虽甜,可老朽素来不喜菜蔬果品,你还是收回自个儿吃吧,反正饿了上千年,也不少这一时半会儿。”
李八卦听得感同身受,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她犹豫片刻,还是慢慢从腰包摸出山鸡蛋,本来是打算和孟洵一人一枚山鸡蛋,但现在……
李八卦不舍地用脸蹭了蹭光滑的蛋壳,然后把自己那枚递到男人面前:“老爷爷不难过,我还有鸡蛋。”
淡淡的蛋香在鼻尖萦绕,男人微微一怔,看着眉眼弯弯的李八卦,左眼蓦然泛起淡淡红光,只是掩在散落的白发间,转瞬即逝。
“鸡蛋也不喜欢吗?”见他毫无反应,李八卦不解道,“师兄说鸡蛋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