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给朕瞧瞧。”
婴儿哭得正响, 盛俞忙走到门外一点。那襁褓里的婴儿满脸皮肤通红,还发着皱,只能瞧见小嘴皮粉嫩粉嫩,眉毛都没有几根,脆弱得像个小布偶。
“给朕,抱抱……”盛俞失神,痴痴从白湘手上接过那孩子。
他垂眸凝望婴儿许久,终于逸出一声朗笑。
许是他的笑惊醒了薛盈,她微弱地在喊夫君。
盛俞抱着婴儿冲到床前:“盈盈,我有儿子了。”
薛盈抬手缓缓触碰上婴儿细嫩的肌肤,孩子仍在哭,只是声音小了许多,那一双紧闭的眼带起弯弯的弧度,只能依稀瞧见细小的睫毛在轻颤。
她看不够,盛俞将婴儿放在她枕边,她偏头瞧着,眼泪吧嗒落下。
“这是你我的儿子,我此刻想即刻下诏书,让他赶紧长大继承大统,我想打仗,想打下东朝与西宋送给我的皇儿……”盛俞深望薛盈,“盈盈,我这短短的前半生最快乐有两件事。一件是陪你长大,一件是有了你为我生的孩儿。”
“夫君?”薛盈诧异盛俞那句“陪你长大”,“你比我还要欢喜么。”她微微一笑,笑他此刻的激动。她强撑着力气在问:“母后是否平安?”
“母后无事,你放心。”
“还有我的婢女江媛,她人呢?”
“此事我不清楚,你且安心睡,我带你与孩儿回宫。”
薛盈道:“你派人找到江媛,务必救她。”
她见到盛俞点头,又望了一眼襁褓中已不再哭的小婴儿,才阖眼睡去。
薛盈再睁眼时瞧见的是寝宫里的华贵布置,绘着龙凤双嬉的红帐顶在她眼前,她偏头瞧见殿里两名宫人正守在摇床前照看孩子。
宫人察觉她醒来,连忙行礼:“皇后娘娘,你醒了!娘娘睡了一宿,此刻身体好些了吗?”
“陛下呢,孩子睡着了?”
“小皇子睡得正香,乳娘刚刚喂过了,他现在还吃得少,太医道小皇子还不饿。陛下在太后宫里,听说太后昏厥,至今未醒。”
“把孩子推到床前给我看看。”
宫人们小心将摇床抬到床沿,薛盈坐起身,身体里仍很疼痛,但瞧见孩子乖巧的模样,不禁微微笑起。
她的孩儿早产了两旬,太医院一力诊断后道孩子还是十分健康,小心呵护照顾不会出什么问题。薛盈瞧着天色,窗边黯淡,殿内灯火明亮。她低头望着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握住小人儿的手,那只小拳头实在太小,肉呼呼攥着小掌心,像是初初来到这个世上,还很不安。他似乎感应到了娘亲的气息,半睡半醒,咧了咧小嘴,眼珠转动。
薛盈看不见孩子睁眼,孩子早产,该是需要些时日才会睁眼,只能瞧见那眼皮一颤一颤。她轻轻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婴儿不哭,已经醒来,特别安静。
薛盈的心都快被融化。
盛俞在这时轻声走进寝殿,薛盈抬头望他,笑中带泪。
两人四目相对,他深深动容,读懂她眼里的意思,没有出声打扰孩子。
薛盈将孩子小心递给白湘,白湘招呼乳娘与宫人将孩子抱去安顿。
薛盈才问:“母后生病了?”
“她在寺中得知盛秀造.反便昏睡过去,方才太医道她发高热,我才从朔阳宫回来。”
“那恭亲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盛俞道:“其罪不赦。”
薛盈沉默,问:“眼下是何时辰了。”
“子夜里了。”盛俞凝望薛盈,“今日你受苦了。”
薛盈微微一笑,摸了摸脸颊:“我如今是不是很狼狈。”不等盛俞开口,她便笑道,“可我觉得有了那个小娃娃,我像浑身都有了力气,一点都不觉得那些都是受罪。”
“嗯,我也一样。”盛俞俯身吻了吻薛盈的唇,“我当了父亲了,你放心,你们母子与这江山,我都会好好守护。”
他碰到她唇上凝结的痂,她有些疼,微微一退。盛俞目露怜惜,薛盈忽然握住他手臂:“对了,我想到一个法子。”
她急着道:“西市百姓感染风邪,因那是极易传染的病,又加西市百姓贫苦,便一直未能痊愈,实则风邪很容易医治。你派人去西市开铺施药,为孩儿积福。”
“你是担心天虹一事影响我皇子的名声?”盛俞道,“我忘了与你言,你那婢女找到了,她在曲水桥被青衣卫所救。曲水桥将整个西市环绕,白日的天虹便是从河流这头横跨了另一头。你这婢女很聪明,让人在河中放药,又让子成安排人瞧瞧去各处水井放药,百姓饮了水源,不日将愈,便不会把天虹当成是灾邪。”
薛盈一时怔住,她放下了心:“不过孩儿不能因天虹而背负上流言,你要严控此事。”
“我知道,你别想这些。”
“江媛人呢?”
“她因伤势过重,暂且被子成留在薛府养伤。”
薛盈担忧江媛,盛俞道:“你怎么不多关心关心孩儿与你自己。”
“我很关心孩儿。”薛盈道,“我为他准备了婴儿小衣,虎头鞋,拨浪鼓……不过那些衣衫太大,不知孩儿何时会长胖一点。白日里奔走,我也十分坚强,硬生生扛下来,就是顾及孩儿。”
“盈盈,你受苦了。早些歇息吧,你要养好身体。”
薛盈凝眸:“我睡不着了。”她白日里睡了太久,她握住盛俞的手,“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那我陪你说说话。”盛俞宽衣睡到薛盈身侧,“今日你怕不怕。”
“怕,怕我无法让孩儿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