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正端茶入内,闻言忙跪了下去,四角侍立的宫人也忙惶恐俯跪下身。
“别为难她们。”薛盈这才笑起,“我这是假装的,可像?”
盛俞眉目里已恼:“竟敢欺君,你可有罪?”
若说从前,薛盈恐怕会惶恐地认错说臣妾有罪。可此刻她竟莞尔一笑,握住盛俞的手掌道:“臣妾这是为了帮您呐。”
盛俞不说话,在恼她如今连他都不告诉的小心思。
“我病了,不能侍君,我猜今夜里过来的会是姚宝凤,你可知为何。”
盛俞这才开口淡淡问了句“为何”。
薛盈道:“昨夜里她回宫便睡了,看似一夜无常,可我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对。白湘道,安排在鹂翠宫的宫人回禀,姚宝凤入睡早,一直睡到第二日,殿里夜间没有点灯,没有起夜,安静得连风声都听得清。”
“这又是什么异常。”盛俞失笑。
薛盈道:“女子甚少饮酒,她们酒后本该是沉睡打鼾才对,哪怕没有鼾声,呼吸声也会变得比往常重些,这是我今日问了太医,太医给我的答案。可宫人道姚宝凤的呼吸微浅,她宫人内想要服侍主子,并没有听到一丝声音,她是伪装的。”
盛俞沉思片刻,手指在薛盈额头敲了一记,笑:“还不笨。”
“你怎有这些小动作。”薛盈揉揉额间的疼痛,继续说道,“待会儿若真是姚宝凤来,你便与她多接近接近……”
“你这是何意。”盛俞变了脸,“这是你的后宫,可不要拉扯朕陪你演戏。”
“她们惦记的是你,若无你,怎有我。”薛盈拉住盛俞的手指,“陛下,像待我一样待她三分就好。”
“半分也不行。”盛俞面色沉肃,“朕知朕是龙章凤姿,威仪俊硕,但不耻假以将心思放在旁的女人身上。”
薛盈还来不及笑盛俞的自夸,白湘已入殿禀道:“陛下,娘娘,姚小姐来了。”
薛盈道:“你瞧,我料想的已有五分是对的!”她命白湘,“带她进来。”
盛俞起身要走,被薛盈拉住了手:“陛下若不演这戏,臣妾会伤心自责,恐无力跟您同房了。”
盛俞愕然望着薛盈,他错愕不及,薛盈哪里来的胆敢威胁他?
姚宝凤已走入寝殿,瞧见盛俞在忙行着大礼。
盛俞还在气头上,回身瞪着薛盈。
薛盈笑道:“妹妹平身,怎不是红玉过来?”
“红玉在陪书玲妹妹练舞,臣女得闲,记着娘娘的话而来,此刻怕是打搅娘娘与陛下了……”
“不碍事,本宫不便侍奉陛下,陛下也将要回宫。”她问,“比试的事你们筹备得怎么样了,说说看。”
薛盈听姚宝凤说完,道了“甚好”,便又连声咳嗽不止。
盛俞道:“贵妃好好养病,朕还有些要务。”
他终于还是配合她演了戏,薛盈微笑:“恭送陛下。”
盛俞前脚刚出殿门,薛盈便朝姚宝凤嘱咐:“你去替本宫送送陛下,别让陛下走远了。”
姚宝凤领命离开了殿。
盛俞出了披香宫,徒步穿行在宫道上时被身后温婉有礼的呼喊唤住了脚步。
他回身,那年轻秀美的女子俯首行礼,抬起头时一双眼眸里脉脉含情。
“陛下,是贵妃娘娘让臣女来送送陛下。”
“不必送。”盛俞淡声道,又当是随口一提,“方才你们说要与四杰比试?准备的什么诗。”
盛俞缓步前行,姚宝凤便有礼地跟在他身后侧,款款回道:“是臣女与另外三位姐妹们一起准备的诗,四杰都是年轻才俊,风流在外,极富才华。臣女们只能尽全力比试,为博贵妃娘娘欢心。”
“博贵妃欢心?”
姚宝凤惶恐:“娘娘似乎很看重这场比试,所以臣女们都想娘娘开心。”
盛俞失笑,明明是薛盈要鼓励大家抛开自古的男尊女卑,与男儿一较高下。能作诗的女子自是细腻敏感的,姚宝凤不会不知这道理,却是在他跟前给薛盈抹黑。
他“唔”了一声,颔首:“准备了什么诗,说来听听。”
姚宝凤羞赧地垂首道出那诗,盛俞笑道:“甚好,后半阙是谁所作,朕很喜欢。”
“回陛下,那后半阙粗陋,是臣女所思。”
“你敢说朕喜欢的粗陋?”
姚宝凤一愣,见盛俞挑眉的质问,忙惶恐地跪在了宫道上。
只听盛俞朗声一笑:“还是多跟贵妃学学如何抛开女训,随心畅言吧。”
姚宝凤这才明白盛俞是喜欢薛盈那一款,不喜欢女子太过谨慎守礼。
盛俞觉着无趣得很,他看这宫里再美的女人都觉得没有看薛盈大脚板心上那颗痣好看,但又还要帮薛盈演戏。
他道:“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这诗作得精妙,你父亲姚贺也是学识出众,你应看过《北霜冬雪图》吧?”
姚宝凤忙回看过。
“朕想在上头题首诗,你可否能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