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采菱闭上眼睛,许久才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扶起,“云棠,对不住了……”
采菱一声叹息,却知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却被云棠大力甩开,她一边看着采菱,一边朝门口倒退,满脸的泪痕,箭头一直在抽搐,终于退到了门口,这才转过身去,逃避什么一般,大步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头云棠叫采菱“菱儿”,可不是“菱”—“儿”分开念的,而是北方口语中的“儿”化音,就像“小花儿”,“铁蛋儿”,大家自己感受一下(-_^)
☆、冬至
今年的寒冷来的极早,是以冬至到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恍惚间哀叹一声,这日子可是过的愈发的快了。
云棠手拄着下巴,眼盯着门外光秃秃的枝桠上留下的几只麻雀,一到冬日,聪明的鸟儿都跑到南方去了,唯有这些个痴心的,有好的地方不去,便要在这里挨饿受冻。
算来,已是整有两月没回过家了,不是不想回,实在是事情太多,公务、私务都太多,还有采菱那事,她想想就觉得扎心,她觉得是采菱背叛了她,更没有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一边气着,一边伤心,真是极为复杂的心情。
她寻思着,还是再等一等,甭管好的坏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整理好心情,再回家里去。
戚罗敷见她呆呆的,皱了皱眉头,佯装清嗓,嗯哼两声。
云棠从外界收回目光,瞥了眼戚罗敷,自打上次她给她留足了面子,两人一个屋子当差,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这两个月来,戚罗敷倒是轻减了不少,原本圆润有致这时候最招人喜欢的身段,现下也不见了。
皮肤倒是依旧极好,三十岁的年纪了,依然水润紧致。
据说杨桓对她极好,什么好的补品都往这送,这般滋养着,自然错不了。
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显得那双手儿更加白皙。
仿佛察觉到了云棠的目光,她捏起羹匙,朝那三彩盏里一舀,一颗龙眼送到嘴里,不出一会,喷儿地一声,朝窗外吐出一颗籽去。
在这宫正司里,戚罗敷确实是可以横着走。
可是?不对不对?这三彩碗……
三彩陶,近年来达官贵胄的新宠,可只见过做玩偶摆设的,还没见过直接拿来做盏的。
她看的书杂,知道这三彩陶要做成,得先往胚子里头加胡粉,这胡粉若是入了肚,可是有毒的,只是性慢,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罢了。
所以这事,到底是戚罗敷自己糊涂还是……
要不要去提醒提醒?若是真有人想害她,自己再去提醒,会不会也跟着惹上麻烦?
一直到晚上将要下值,她一直在寻思这事,见左右没了人,寻思着罢了,略微提点她一下,若是她脑子够,能捉摸出味来就算她命大,若是察觉不到,那她也是没法子了……
收拾收拾东西,佯装朝门口走去将要回去,又佯装偶然看到戚罗敷的面皮,“哎呦,戚大人,你这皮肤可真是水嫩,跟那鹅蛋清似的!”
乍一听她这话,戚罗敷内心里一阵窃喜,一是这身嫩滑的皮*肉本就是她的骄傲所在,二是见云棠这么讨好自己,还当这人终于反应过味儿,也知道来巴结自己了。
可面上仍是一脸严肃,只简单地勾了勾嘴,“人长色衰,怎比姚大人,花一样的年纪。”
云棠连连笑着摇头,“怎么会?人都说,女人到了三十岁,那才是最好的年纪,成熟稳重,风韵十足,见戚大人整日吃些补品,气色也是极好,只是不知您平日里都用些什么补品?”
这么夸她,戚罗敷更是心花怒放,连带着对云棠的看法也好了不少,可面上依然没大表现出来,“补的嘛,最好的自然是燕窝,可那金贵东西到底是给娘娘们用的,咱们呢,我觉得用桃花泪就不错,虽是不如燕窝上档次,可也是极好的滋补之物,再有就是皂角米,不过那东西在长安不生长,也算是珍稀之物……”
却发现云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就微有些怒气,“姚大人,你看我这盏子作何?”
云棠装作被唤醒的模样,又好似刻意挤出一丝笑意,“我在看,戚大人这三彩陶盏当真是别致。”
戚罗敷含笑,寻思着,今日她巴结自己还没完没了了,“是么,姚大人何出此言?”
“这三彩器,确实是稀有的贵物,下官愚钝,只见过做陶偶摆设的,要说做陶盏,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见这造盏者真真是别处心裁了。”
说完这话,见戚罗敷依旧含着笑,云棠也不便多留,只佯装看了看日头,“戚大人,皇后娘娘那还找下官有事,今日仓促,改日下官定要好好向您讨教一番这滋补养生的学问!”
戚罗敷见她如此,笑着点了点头,见云棠走了,也是神色如常地收拾收拾零碎,顺道将陶盏塞入衣袖,回住处去了。
而这一头,云棠正往三清殿去,却正巧碰到了丁泽。
自打上次孙茹的事尘埃落定,已是很久没见过他了。
云棠上前打了个招呼,“丁先生,许久不见了呀!”
“是呀,好久不见。”走到桥上,两人都不觉停了脚步,丁泽嘴角含笑,话也是说的不急不缓,“姚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云棠也笑笑,背靠在汉白玉的桥柱之上,“无事,走走罢了,丁先生你呢?要做什么去?”
“渤海国使臣开唐朝贡,陛下为其接风洗尘,摆了宴席,我也是刚从那儿回来,这就遇见了姚大人你。”
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个隆重的场合,在他心底里,即便那听曲的再是金贵,可自己也不过是个穷弹曲的罢了,所以云棠也不再问,只点了点头,“你我认识了这么久,丁先生又何必这般生疏?私下里叫我云棠就好。”
丁泽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不过又突然想到,“记得彼时云棠与六殿下交情甚好,现下殿下出了宫,你还好罢?”
也难得他惦记自己,云棠心里一阵感动,“好不好的,总改变不了事实,路走到了这步,也得硬着头皮走,日后发生什么,日后再说就是了……”
见她这样,丁泽多少放心些了,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三滚,终于说出了口,“只有一事,我觉着该告诉你一声。”
这可是丁泽头一回这么久捏,云棠见着也觉稀奇,突然就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先生说就是……”
“你不怎么出宫,也不太接触朝堂上的大臣,只是有一日我正给陛下奏曲,陛下看了封书信,忽而大笑,乃是前方捷报,就召见了兵部尚书曹大人……陛下说……”
捷报?李连他们立了功?云棠一阵窃喜,可这陛下召见曹尚书能跟她的事有什么关系,见他犹豫,更是好奇,“您说……”
“陛下说,那丢失已久的曹姑娘他知道在哪儿了,乃是偷偷跑去了邕州,这次大胜,曹姑娘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