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那得意地高高仰起的下巴,谷夏坐着看去,只觉得又小又尖,忍不住哈哈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即便是平局也算你赢,你看怎么着?”
云棠觉得这买卖来得划算,自然满口答应,“好,那就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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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连带着一队人马终是到了益州境内,刚安置好了营帐,却听远处一阵喧闹,几个士兵拥着个小兵过来,“六皇子,这人并非我队之人,混进营来,怕是未安好心!”
李连皱眉,大量起这被指人的小兵,个头颇小,身子骨也没那么强壮,确实不像是大内精心培养出来的羽林军,再看这人满脸是灰,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样子,见李连看他,更加闪闪躲躲。
李连无奈,只好捉住这人下巴,再细细打量,只见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险些惊得说不出话来,“曹蓁?!”
那小兵这下也不闪躲了,直接甩开左右两人,抹了把脸,“就是我,怎么着?!”
其余的士兵面面相觑,李连惊诧之余,又只得哀叹一声,“你们先下去吧,这曹……这人我认得……”
几个士兵齐声答是,直到人都退了下去,李连才又长出了口气,“曹姑娘,你怎么跟到这来了?”
曹蓁大眼一瞪,“还问我跟到这来?你我明明已将有婚约,你却不声不响又来了战场,还不行我亲自来问个明白?”
李连更加哭笑不得,“你我也未有正式的婚约,不过是家中长者有这番考虑罢了,再者说来,我李连败絮其中,最最没出息的纨绔子弟,跟着我能有甚么出息?我今日来战场,更加不知何时能回去,还是请曹姑娘另谋良人,莫要纠缠于此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你败絮其中怎么了?金玉其外就可以了,你纨绔又如何?我还就稀罕这调调,没出息更好,你就做个闲散王爷,省得沾染上那些是是非非,你不让我纠缠,我还就要缠上你了,能不能甩得开我,那得看你自己的能耐和造化!”
见她梗着个脖子,眼神却是躲躲闪闪,李连嘿嘿一笑,“我看你不是为着我来,只是想借着我这人马食宿,跟我们去邕州罢?”
被识破了心中的小九九,曹蓁立马耷拉了脑袋,不过也只是一阵子的工夫,又朝拱手朝李连哀求,“六皇子,您老就当没看见,让我跟着你们去,成不?”
李连冷了脸,“这是什么紧要关头?怎么能由你瞎胡闹?曹姑娘说再多也是无用,明日我就叫人送你回长安。”
“那不行!”曹蓁连忙摇头,“你可别忘了,皇上和我爹都有意要撮合我俩,你若是叫我回去,我便跟我爹说,要一直等着你回来,非你不嫁,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不就是不想娶我,这才弄了个为国出征的名声?我再把咱俩的事闹的满城风雨,我看你那小女官闹心不闹心?!”
“你你你!”李连险些气得喷出一口血来,“你这姑娘,怎么不顾惜自己的名声?”
“我?名声?我曹蓁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更加不必顾及自己的名声,只要你叫我跟你去邕州,那就一切都好说。”
李连终是泄了气,“那你得跟我说说,你去邕州到底要干嘛?”
“自然是去帮你!”
“帮我?”
曹蓁仰了仰下巴,“帮你用兵打仗,醉卧沙场君莫笑,不是非要男儿才能带吴钩,收山河!”
李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曹蓁的父亲曹尚书行伍出身,曾也为大唐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曹蓁能有这样的意气,倒也不奇怪,只是瞧着她那不甚伟岸的小身板,多半还是少年心性,怎么看怎么觉着好笑,“既然对战场感兴趣,那就带你一程,待到了邕州,还请姑娘莫要擅自行动,破了军纪,更莫要私自出走,不然曹尚书问起来,我也没法子交代。”
他这么说,曹蓁哪有不答应的,连忙点头,又是感谢又是拍马屁,李连也不去理她,只又交代了几句,这就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明了
“鬼爷,子虚大哥……曾遇到那人……”
谷夏莞尔一笑,“算你伶俐,那人我一直知道是谁。”他知道,她问的是那日他带她灵魂出窍,他给她讲的贾子虚的故事。
“是谁?”
“是当时再度被立为太子的李显,后来的中宗皇帝,熏龙脑香,戴绿奇楠,是他一生都有的习惯。”
他如何知道?这事有些怪异,不过云棠没去询问,透过层层迷雾,她有些模糊的猜测,且想要自己将之一点一点的拨开了……
“怪不得,你说那人要他讲的是关于一个母亲和儿子的故事……彼时的中宗皇帝再次为太子,必是要与武后建立亲密关系的。”
“然这中间还有处插曲,彼时似是没有用处,今日却是需要深思。”
“哦?”
“子虚说,那故事本是个母慈子孝的好故事,却有一人在他的耳边告诉他,要换了故事,其实是母亲夺了儿子的一切,取而代之……他们以为子虚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瞎子,却不知他比他们还要明白。”
“看来此人便是想以子虚大哥的故事激怒武后,借此机会陷害中宗皇帝。”
谷夏转过身去,叫人看不见他面上神色,“中宗皇帝是有野心,可他的野心是忍耐而沉默的,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武后恨之入骨,包括她带给自己的落寞苦难,包括她逼死了他的儿子李重润,这是怎么样狠毒的母亲,要把自己逼成这个境地?若是他一旦掌握了机会,便不会给武后一点点余地……可或许有些人没他那么有耐心,或者说,他的野心已被洞悉,有人要将之扼杀……”
云棠心惊,原来他已思索了这么多,思路一点点清晰,起码不再混乱无序,“没那么有耐心的,自然就是中宗皇帝的争夺对手,中宗有的,也唯有一个将来的皇位而已,而若是有人早就洞悉了他的图谋,并一心要将之扼杀,那无非就是当权者本身……谁会愿意养虎为患?”
一切都很明晰,想要置人于死地的,不是做过几日傀儡皇帝的唐睿宗李旦,便是武后自己……
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自己的母亲,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人愈发觉得这深宫之中有种刺骨的寒。
***
虽然华阳公主并未交代过云棠,要她留意着绮绣的近况,但公主是当她作朋友的,她觉得那是她应当做的。
坏就坏在绮绣的近况并不是很好。
半杯鸩酒下了腹,能捡回一条命已甚是幸运,近日来宫里逼着四皇子娶亲,急火攻心之下,更是不太好了。
云棠托人打探过,在四皇子的跟前照顾的人说,绮绣的面色愈发苍白,身子也愈发瘦了,很多时候眼珠连转也不转,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云棠提着只竹篮,里面装了些宫里刚上贡来的水果,轻轻扣开青云观的旁门,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公主说了。
诧异的是,开门的依旧是隐贞,不同的是,再没从前那么稚气,先是冲着云棠行了个礼,这才迎人进去,举止之间多了丝成熟稳重。
自打出了上次的事,玄同子死后,隐贞和隐利便被贬为普通弟子,再无从前国师弟子的殊荣,现在青云观的观主已是玄同子的下一辈儿,虚怀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