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此事貌似还有蹊跷,可这姚云棠……到底不能确为巫女,还是先关押刑部大牢,还请国师派两个弟子,到刑部帮助看守。”又瞧了瞧云棠,“姚云棠,此事若是有冤,朕也会还你一个清白。”
云棠无话可说,倒是玄同子,微微作揖,“臣遵命,请陛下放心就是。”
被带下去之前,云棠狠狠瞥了眼玄同子师徒,她突然想起孙茹瞥了自己的那一眼,越来越觉得这场景如此的相似,她甚至觉得今日之事与当日之事必有关联,可孙茹那厮到底是通过什么法子,让玄同子诬陷自己呢?
感觉到那些人压着自己的肩膀,云棠耸了耸肩,环视一圈,“不用压我!我自己会走!”
刚出门就瞧见了匆匆赶来的李连,李连似是极气,一双极有棱角的剑眉紧紧皱起,先是呼喝一声,“慢着!”又趁着众人怔忪的关头拉过云棠,迅速护在自己身后,怒目圆睁环视着四周,“叫我看看,谁敢动她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放心放心,不会虐的,俺会还云棠一个清白!
☆、谷夏
见李连这样,众人更不知如何下手,这丫头怎么恁地厉害,叫这位主儿如此护着。
“李连,不得胡闹!”伴随着皇帝一声呵斥,大家伙儿又纷纷瞧着延英殿的门口,反应过来后才全部跪地,大声喘气都不敢了。
独孤婧这个嫡母还算称职,连忙缓和父子矛盾,摸了摸皇帝的胸膛,“陛下别气,先听听孩子怎么说。”又看向李连,“连儿,你作何要护着这巫女?”
李连却对她的态度甚是不屑,“她是我朋友,怎么就成了巫女了?”
皇帝更气,手指着李连,“竖子!如此皇子,如何担当重任?”
李连则是讽刺一笑,仿佛这就豁出去了,“你当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阻止住了,云棠仰着头,一只柔荑堵住了他要说的话,神色凝重认真,眼角挂着眼泪,“今日你为我做的,我会一直记得,今日就叫我跟他们走吧,于你于我都好……”
李连只感觉到心尖一颤,是啊,他怎么如此的糊涂,只听说她要被带走就匆匆赶来,这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男人保护心爱姑娘的本能,却忘了该从长计议,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深深凝望着面前的女孩,轻轻揩去姣好容颜上的泪花,而后又交代了几句,“你放心,我定会给你清白,你先去,什么也不要想,只等着我便是。“这才慢慢倒退,直到远离,看着那些人重新把云棠带走,这才给那个作为他父亲的人重重跪下,“父皇,是儿臣唐突了,姚大人是儿臣的知心之交,今日得知她出事,这才失了分寸……”
皇帝静静瞧着自己的第六子,他是崔贵妃生的孩子,崔贵妃年轻时性子豪爽,他也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她纳入王府,她生的儿子却跟她不同,李连不像她心思直接,他这个性子倒有些像他自己。
皇帝想起了自己少年的时候,也是这般心思极重,却善于隐藏,或者说,这个六子有过之无不及,他把他深沉的一面埋在玩世不恭的表面之下,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他。
可今日他为了那小女官儿一怒为红颜,竟来敢顶撞自己,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祖父玄宗皇帝,虽是嫔妃众多,却一生只宠爱过一个女人……他没体验过什么是痴情,所以好好打量了眼自己的儿子,轻轻哀叹一声,“罢了罢了,朕乏了,你去罢……”
李连等了半天才等来这么一句,未想到父皇竟没计较自己,站起身来重重一揖,“是,儿臣……告退。”
***
云棠被人压着带到刑部大牢,因着她特殊的“巫女”身份,还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被单独关押在了西南角的小屋,好歹远离了那些呼号“冤枉”的各色重犯。
当然了,关押她的地方才有真正的重犯,比如对面那屋子里脸上一道横疤的男人,再比如斜对面那光着膀子露出八块腹肌的大汉,还有她旁边那屋,咦?这人这么秀气,能犯什么重罪?
这人一副书生打扮,头带着顶儒帽,面若敷粉,眼若桃花,更是唇红齿白,瞧见云棠投来目光,竟文质彬彬抱拳行礼,“姑娘好啊,小生滁州裴凤章,家做纸张生意,本是来长安走亲戚的,姑娘你呢?”
云棠有一瞬间的错觉,他这坦然的态度就好像他们俩不是在大牢里相遇,她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回礼,“岐州姚云棠,在……本在宫中任职……”
瞧了瞧自己身上被扒掉的官服,只剩里面白色的中衣,又摸了摸头上,好在沾了自己这个“巫女”头衔的光,没人敢惦记她头上的那些珠钗。
“现下已经是阶下囚了……”云棠不好意思地笑笑,“先生你呢?来长安走亲戚……怎么走到牢里来了?”
裴凤章也颇为不好意思,扭捏挠了挠后脑勺儿,“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亲戚家摊上了人命官司,本该是我那表哥的错,谁知竟赖到了我的身上……”
这也真是怪冤枉的,云棠瞧了瞧他那个老老实实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子,不好再多问,只替他哀戚叹了口气。
“姑娘你呢?在宫中做事,本是个好出路啊?怎么也到了这?”
云棠无奈笑笑,歪头瞧了瞧门外站着的那两个青云观弟子,“宫中前些日子出了个巫女,我本是帮助破案之人,谁知却被奸人反诬陷为巫女。”说到奸人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二人自是极气,其中一个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朝这边走来,谁知一个踉跄,不知被什么拌了一脚,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虽是在这个境地,云棠还是被逗的噗嗤一声,裴凤章也一个没忍住,就连那青云观的另一弟子也一直憋笑,然而比他们笑的更欢的则是对面那位疤脸大汉和八块腹肌,两人笑的此起彼伏,甚是开怀。
这捉弄人的手笔不用想,自然是出自于鬼爷谷夏。
那人提上了裤子,自是不服,撸起袖口朝着疤脸走去,还没到近前,就被疤脸长臂一伸扯了过去,直到求爷爷告奶奶才得了自由,右臂却被扯的脱臼,不能动了。
就这样的道士也能出来混?必定是玄同子本就知道她是被冤枉,根本无需找两个有真道行的看守。
那人被扯坏了胳膊,又是一阵嚎哭,直到被同伴带走,牢房里头才算得了安静。
果然,不出一会又换来两个,逛逛当当在那转悠,也没人去理。
而这时早已到了天黑,犯人们刚刚吃了晚饭,云棠吃的自然也是牢饭,一碗米饭上摆着两颗青菜,连一点油花也没有,饭有些馊了,云棠没吃过这样的饭,只吃了两口,就没再动了。
现下已是极其安静,透过牢房极小的窗户能看到天上的月亮,算起来已过了夏至,正巧是五月十六,月亮圆的似一只玉盘,她想起自己五岁那年,母亲刚刚生产,却因为一点小事被“奶奶”刘氏破口大骂,父亲一气之下带着妻儿去了外面单过。
那时候她还小,只记得那几天晚上一家人躺在土砌的火炕上,身下热乎乎的,娘喂弟弟吃奶,爹给她讲了个故事,故事还未讲完她就睡着了,那几日的月亮就是那么的圆……
可是后来生活难以为继,父亲不得不向姚府低头,他们一家又回到了那个她讨厌的地方,彼时的她只觉得父亲无能,现在想想更多的却是心疼。
和姚府断绝了关系,姚庸一介文弱书生能去做什么?他又不愿接受外公的接济,所以只能靠着一丝血脉亲情跟姚禧低头,她相信若不是为了娘,她还有弟弟,爹绝不会跟他们妥协……
“鬼爷,连累你了……”云棠闭了闭眼睛,蜷缩在稻草堆上,这草也不知在这里堆了多久,又潮又湿,有股子发霉的味道,可她有些疲倦,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此关头,她竟有些倦了。
谷夏轻声回复,“没有关系,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有如此牢狱之灾……”
云棠轻笑,“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若是有机会,你帮我个忙,我入狱这事,千万要帮我封锁,万万不得叫我家里人知道。”
“好,不会叫他们知道。”
云棠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了。”跟他道完了谢,困意更加强烈,眼皮慢慢合上,竟在这样的环境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