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一本很薄的书。里面的书页有些褶皱,显然被翻阅过不少次。
她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还写了关于血族的书,登时很有些兴趣,坐在地上翻开第一页开始看。
上面画着一个长獠牙、瘦骨嶙峋的可怖吸血鬼形象,只吓得到小孩子。她是从来没见过长这样的血族。
贝茜又翻过一页。
看着看着,小脸上的神情便渐渐有了变化,睫羽颤动着,最终竟成了难以置信。
赫恩刚用羽毛笔蘸了墨水,在纸上签自己的名字,余光里便递进来一本书,再抬头贝茜已经站在面前,盯着他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他手抬得迟了一瞬,笔尖停留在纸页,晕开淡淡的圈。
赫恩觉得贝茜的脸色有些古怪,搁笔示意她坐下,见她仍坚持站着,倒也不再勉强,温声道:“你问。”
贝茜又将那本写血族的书往他面前推了推:“这里面说的是真是假?”
他早已看到封面,自然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很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随后做了补充:“在发现你之前,我以为这本书记录的是事实。但从你身上我发现了很多不同点,所以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它说血族怕银器,你却不怕。”
贝茜放在书上那只白白的小手用力蜷了蜷:“那……书后面说,血族已经灭亡,也是假的吗。”
赫恩一贯带笑的眼眸此时却敛了笑意,同她对视,终于还是叹息道:“我很遗憾,这件事情是真的。血族已经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近半个世纪了。”
他原本以为给了肯定的答复贝茜会很伤心,但说出这几句话,那金发碧眼的小人儿却异常平静,不过慢慢地道:“这么说我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血族。”
是唯一活着的血族,却遗失了许多记忆,连最重要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血族已经灭亡了。
贝茜又问:“你想把我怎么样,解剖了研究吗?”
这个问题跟弗雷德的如出一辙,赫恩不假思索,给的答案也一样:“倘若我说想把你养起来呢?”
贝茜没说话。
她心里在说话。将方才“血族灭亡了”延续下去,声音响起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脸。
希里兰德。
“他也已经死了。”
她随即才回过神,重新去看赫恩的脸,碧眸中情绪莫辨的,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养吧。”
第7章
贝茜伸手将棋盘上一颗白色的兵往前放了两格。
缀满白钻石的棋子在纤细的手指上被拈动,将烛火投来的光折射出细碎的璀璨,小巧玲珑又亮晶晶,很是漂亮。
对面一只修长的手也随即往棋盘中央放下颗黑棋。
她低头想了想,拿出一颗象,斜上放在c4格里。
这小人儿下棋倒是很认真。
她今天穿了一条纯黑的裙,脖上黑颈圈缀着红宝石,同赫恩军装领口的红宝石银双剑勋章一对照,居然很配。
贝茜没注意这一重,颈圈不过随便拿的,也暂时分不出精力去注意——赫恩有样学样,看出她要用象威胁他的兵,也出了一颗象,走的是差不多的路数。这下子她的兵也很危险了。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只余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赫恩见她思考得认真,弯唇笑一笑,没有打扰,抬手取了维克托送来的酒,轻轻抿一口。
他并不经常喝酒,即便喝,也不过像现在抿一点,醇红的酒液润泽了薄唇,瞧着格外诱人的。
冰凉的酒滑进咽喉,慢慢融进血液里。不知道若赫恩喝醉,贝茜再吸他血的时候是不是会一同醉去。
傍晚时候又喂过了她,食饱餍足的小人儿从他身上撤下去时,难得地说想下棋玩,他就将旁的事情推了推,拿出时间跟她待一会儿。
这几天下来贝茜对赫恩更熟悉了些,咬他吸血的动作明显轻柔许多,知道他不会走,小手也不再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任他抬了手臂来揽着腰,身子软绵绵,抱着其实很舒服。
维克托在一旁瞧着赫恩弯唇微笑的模样,又悄咪咪抬眼去看正思考着的贝茜,心里就有些嘀咕开。
殿下愿意碰女人自然是好事,但这段时间的频率……未免太高了点。
每隔一两天殿下就要屏退众人跟这位小姐进行些不为人知的羞羞活动,作为一名合格的侍从,他在欣慰之余,实在很担心殿下的肾。
倘若赫恩知道候在旁边看似安静的维克托有这样的心理活动,漂亮的脸上怕是也要现出点儿古怪来。
此时他凝神看贝茜又有了动作的手。
她拿起放在棋盘边缘的皇后。
小手在半空中犹疑一下,她抬了眼来看他,见他正饶有兴致盯着自己,随即就下了决心,将皇后放在最右边的h6格。
外头又开始下雪。冰雪笼罩的城堡跟童话书插图上的一模一样,梦幻又浪漫,但最梦幻的恐怕是面前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子。
赫恩为什么愿意养着她,贝茜不问,同时也不太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比如她的来历,再比如血族究竟为什么灭亡。
记得起来的她不想说,记不起来的无从说起,干脆摇头以沉默作答。
赫恩倒是只问过一遍就不再追问了。
“到你。”贝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