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2 / 2)

世事无常啊,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也尝到了爱别离,求不得之苦。

难道到头来终归是人鬼殊途,仙凡有别,镜花水月一场空吗?

他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啊!

但是想到秦广王的话,看着眼前的人,他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难道要自私到将小白的仙魂困在地府,让他生死都不由己身吗?

就在这三个人都各自沉浸在纠结与困苦中,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飘荡的时候,一道有气无力却很兴奋的吵嚷声,由远及近飘了过来。

哥~我可算找着你了~

大街上呢,你可小点声吧!

虽然老父亲暴打亲子之后任其自生自灭,但却也没有真到虎毒食子的地步,刚进城的时候,他就托付第一个碰到的熟人去给他那在医馆坐堂的儿媳岳凤儿捎个口信儿,让她去城外给她家那不省心的收个尸。

这不,容炫刚被自家媳妇捡回去,边被岳凤儿数落,边舔着脸跟他媳妇儿卖惨讨饶,自然也忘不了跟他媳妇报备,他捡到他哥了,这不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缠着岳凤儿带他出来,找找他哥。

容炫是个啥德性,岳凤儿还不是心知肚明,既无语又心疼,被他缠的没了办法,只好给他找了副拐杖架着他出来四处寻人。

远远的,他就眼尖的看到了在城中闲逛的白衣,都没注意到跟他哥站在一起的人是谁?就兴奋地招呼一声。

岳凤儿顺着容炫的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街上人群中格外醒目的白衣,就算离得比较远,未看清他的容貌,都忍不住赞一句好气质呀。

白衣纷乱的思绪被容炫那一声哥给打断,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家伙鼻青脸肿拄个拐杖,正被一个美貌妇人扶着向这边走来,还嬉皮笑脸的跟他打着招呼,再俊美的青年顶着副猪头样,也蠢的要命,他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些纠结和彷徨也随着这扑哧一笑暂时被丢到了脑后。

秦怀章其实都没有注意到容炫的到来,他全副心神都在白衣身上,见这人忽然笑了,心中有些莫名,却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了与他平日认识的容炫截然不同的憨憨。

哥啊,你和爹也真够狠心的,怎么把我撂在城外就不管了,要不是凤儿去捡我,我怕是要曝尸荒野了。容炫故意摆出了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想凑到白衣身边让他怜惜一下,好把之前的事儿都翻过去,但走近了,他也就看到了,白衣正被一个人牵着,十指相握,姿态异常亲密,顺着相连的手看过去,他就看清了表情一言难尽的秦怀章,方才的嬉皮笑脸骤然冷若冰霜。

他一个与夫人相亲相爱的已婚人士,要再看不出秦怀章对他哥那图谋不轨的眼神儿,那他就是个瞎子。

难怪生前这混蛋就拦着不让他见他哥,合着这老小子早就没安好心啊。

白衣则没注意到他那蠢弟弟和怀章之间眼神的剑拔弩张,而是把视线投到了容炫身旁的那名貌美妇人身上,收拾好复杂的情绪,向那妇人颔首浅笑。

岳凤儿看清了白衣的姿容相貌,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鼻青脸肿面露不善的丈夫,忍不住心中吐槽,老娘怎么当年眼瞎,看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玩意儿,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扶身一礼,亲切温和的叫了一声:大哥好。

是凤儿吧?早先我就听怀章说过容炫下山入世觅得良人,能得此贤妻,是容炫的福气。因为容夫人对他的影响,所以白衣对于女子都格外的宽厚温和。初见这位能为容炫豁出性命的小容夫人,态度自然亲切不少。

还没等岳凤儿跟白衣继续攀谈两句,就被语气不善的容炫截住了话头。

喂,姓秦的,放开我哥!不然我跟你不客气!那恶狠狠的语气,仿佛以前那一声声热络亲切的秦大哥都喂了狗。

惦记他哥,这还能忍?

你还想跟谁不客气?!容长青原本隐在白衣两人身后,冷眼旁观着他那孽子当街卖蠢,本想当做不认识这完蛋玩意儿,免得让自己丢人,但听这家伙三言两语就没个正形,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手负于身后,从白衣和秦怀章两人中间挤了出来,趁机扒拉开两人相握的手,把那臭小子挤到一边,揽白衣的肩膀对着容炫横眉冷对。

容炫一看到他亲爹面露不善,刚才被打的那一身伤就像反应过来似的,浑身都疼,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两步,才讪讪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讨饶道:爹,我错了。

容长青见他那样就来气,自然少不了好一通说教,白衣真的很无奈啊,他爹骂容炫就骂容炫,干嘛把怀章挤开?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当街被老父亲跟护崽子一样揽在怀里,真的很没面子的。

眼见着老父亲当街训子的戏码越闹越大,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除容家父子之外的其他人也越来越尴尬。

岳凤儿见自家丈夫被公爹训的都要找个缝把自己埋起来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求个情儿,给容炫找个台阶下,就见白衣已经先她一步扯了扯容长青的袖子,把劈头盖脸骂儿子的老父亲注意吸引了过去。

爹爹,我累了,你骂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口茶吧。白衣熟练地挂起一副乖巧的表情,歪过头看着面色不渝的容长青甜甜一笑。

劝架,他可是很有经验的。

果然,容长青立马换了副表情,也顾不得再骂容炫,揽着白衣就带他回家休息,风中传来那温声细语的疼哄,跟刚才面对容炫的不假辞色简直判若两爹。

秦怀章下意识的跟了上去,街上只留容炫夫妻在风中凌乱。

爹爹以前对大哥都是这样吗?岳凤儿表示,她是真没见过她公爹这么好脾气过,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开了眼界了。

一向如此说实话,白衣把容长青带走,确实让容炫松了口气,这大街上被老父亲毫不留情的数落,他也挂不住脸啊。

他爹娘偏宠他哥这事儿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小时候还特别不服气,老跟白衣闹别扭,惹他生气,后来长大了也就渐渐明白了,这么个几十年都长不大的玉人儿,得谁谁都心疼。

想想白衣的姿容相貌,岳凤儿好像也能理解了,叹息一声扶着容炫也就跟了上去。

虽然有容炫打岔,分散了白衣的注意,但夜深人静时那份难过和纠结依旧如影随形。

他跟着容长青回了他的兵器铺子,很无奈,又没有什么办法的看着他老父亲将秦怀章挤兑走,虽然心有不舍,但他也不好驳了他爹的面子,只能目送着秦怀章黯然离开。

岳凤儿手艺很好,容炫也在卖力说笑,活跃着气氛,但餐桌间白衣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人间的人,想着阴间的情,那种难以抉择的纠结,就像一张大网一样,将他困得密不透风,而容长青有哪里看不出他轻浅笑容下的愁苦烦闷。

所以当夜色浓黑,那身轻盈背影悄然离去时,他也未曾出面阻止,有些事情从来都是旁观者清,而真正抉择的权利始终都在白衣手里。

秦氏酒庄后堂。

温如玉皱着眉头,看着喝得迷迷糊糊,还在一杯杯买醉的秦怀章,从生到死,就算是秦九霄的不幸早夭都没有让他这般愁苦难受过。

这也就出去了不到三个时辰,这人咋就成这样了呢?问他他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喝,借酒浇愁,但愁更愁啊。

想到之前他们是跟着鬼差走的,却只有秦怀章孤身一人回来,难不成是白兄那边出了点什么事情?

谷妙妙收拾了一下狼藉的桌面,看着抱着个酒壶不撒手的秦怀章也叹了一声,想给温如玉使个眼色,让他劝劝这人别喝了,赶紧把人扶屋里去吧,而这时由远及近行来的轻浅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头看去就见白衣披着浓夜走进院中。